他忽然伏枕咳嗽不止。</p>
岑婴的玉冠已经卸去，满头乌发柔顺地从肩颈处垂落，他是个极漂亮的美男子，即使染上病容，却也不招人厌恶，只觉是一座颓倾的玉山，一树即将凋零的桃花，让人心生无数怜爱。</p>
谢归晏忙唤太医，又亲手奉上茶水，想扶岑婴起身，让他用茶水压住咳嗽。</p>
岑婴未起身，他软弱无骨般靠着谢归晏，就着谢归晏的手，饮了两口茶。</p>
谢归晏只当他身子骨弱，并未多想。</p>
去而复返的太医重新给岑婴把了脉，嘱咐谢归晏：“莫要再让陛下动了肝火，怒气攻心下，若是再牵动头疾，可是要命的事了。”</p>
谢归晏心虚又愧疚，忙颔首应是。</p>
岑婴喝茶喝得双唇水润，盈光软流，他冷哼声：“不过白嘱咐，院判你问他，可还要辞官，他保准说要。”</p>
院判局促地站着，不知该如何应付君臣之间的矛盾。</p>
谢归晏只好道：“陛下，这是两回事。”</p>
“这明明是一回事！”</p>
岑婴再次被牵动，伏在谢归晏的膝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肩膀耸动间，面颊泛红，在病容中添了几分艳色。</p>
他很失望也很愤怒。</p>
谢归晏明知他为何而吐血，却仍旧不松口辞官之事，可见在谢归晏的眼里，他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逃离他的身边对谢归晏来说，才是最要紧的事。</p>
所以当谢归晏忙端起茶盏，要喂他茶水时，岑婴一把将谢归晏推开：“迟早要被你气死。”</p>
岑婴眼角咳出泪花，他艰难地抽出巾帕拭去，也不愿谢归晏插一根手指。</p>
谢归晏有些讪讪。</p>
岑婴抱怨起来：“真不知你怎么想的，天下太平也只是一时的太平，朕身子骨弱，哪里就离得开你。”</p>
谢归晏辩解：“微臣替陛下考察了好些年轻官员，都堪为重用。”</p>
岑婴怒道：“你便打算把朕扔给他们，从此撂开手，不管朕了？”</p>
谢归晏怔道：“陛下此言差矣。陛下聪慧敏捷，勤于政务，已能独当一面，无需微臣的辅佐。”</p>
岑婴冷笑：“那是你不了解朕。”</p>
他眼若寒潭，目光之尖锐，仿佛有利器要破冰而出，向谢归晏刺来。</p>
谢归晏极少能见到这般锋芒戾气的岑婴，因此不由地怔愣住了。</p>
岑婴抬手，将黑发往肩后撩去，露出那漂亮到堪称锋利的五官，他冷着脸时，与生而来的矜贵就是最尖锐有力的隔膜，让他分外高高在上，天然有居高临下的傲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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