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行烟笑着收回手，没再戏弄他，侧头看了一眼屋里的方向，低声道：“他们在里面，我和小川就不进去了，麻烦你在里面看着点，有什么需要来告诉我。” 王明轩看着她，目露不解，他小声地回问道：“大丫姐，苏婆婆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和我爹都知道，你是个好人。” “好，谢谢你。”苏行烟勾了勾唇角，眉眼弯弯。 王明轩这才放心地进了屋，还在心里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看好苏婆婆，不能再让大丫姐弟受伤了。 院子恢复了平静，除了树上小鸟的交流声，苏行烟和小川坐在屋檐下摘菜。 小川将青菜的老叶子掐掉，心不在焉地将叶片依次摘除，时不时地抬眼看看苏行烟。 “想说什么就说吧，再憋着，今天就没菜吃了。”苏行烟的声音突然响起，小川一惊这才发现，不少新鲜菜被自己扔到不要的杂叶堆里。 “呀，这，我把它们拣出来。”窘迫的小川急忙伸手将翠绿的菜叶拾出来。 苏行烟只淡笑地看他拣完菜，并未说话。 “姐姐，”小川拿起大蒜开始剥皮，头也不抬，声音低沉，“你说，祖母为啥那样恨我们啊？” 苏行烟手上的动作一顿，她一个后来者哪里能知道这些，不过，结合老太太骂的那些话，和苏老二的态度，自己能拼凑起来一些。 大概就是痛恨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为一个女人倾心吧，不管是作为母亲对孩子的疼爱，还是一个女人对同性的嫉妒心，或者两者皆有之。 一个老太太的心思，谁知道呢？ 不同于苏行烟的“雨我无瓜”心态，许是血缘亲情的羁绊，小川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他怎么会不渴望和苏行钰一样有长辈疼爱呢。 “小川，”苏行烟想了想，轻声开口：“我们没办法要求别人怎样对待自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让自己的言行无愧于心。” 小川抬眼看着她，眼中迷茫更甚。 “其实，人生的大部分事情都需要自己面对，比如你去学堂，虽然有夫子有同窗，但学习的结果只取决于你自己，对不对？”苏行烟想了一个比较贴合现实的说法，尽可能让小川能理解。 小川眨了眨眼，思考了一下，点点头，“对。” “同样的，我们会受到怎样的对待也跟自己有关系，用心维护的关系一定会有正向反馈，但也不是全靠自己就能解决，人与人的关系从来都是双向的。” “就像祖母与我们的关系一样，单靠我们忍让和友善，并不能改变双方的关系，这种情况下，首先要保证的就是自己的安全，再谈其他。” 苏行烟慢慢地说着自己的感受，她虽然比小川活的时间久一点，但在前世也才是个未遭受社会毒打的大学生，也不知道这些话能不能在小川的心里留下一点痕迹。 小川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知道姐姐不会害自己，所以虽然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冷漠无情，但细细想来确是这个道理。 他们爹娘在世时，从未放弃过与祖母和谐相处，结果却是气受了，骂挨了，关系也并没有得到改善。 苏行烟瞧他一脸思索的样子，也不催他，自己整理好手中的东西，便起身往厨房出，有的时候旁人说再多，也不及自己思想转过弯。 王明轩在屋里待了一会儿便溜出来找苏行烟报告情况，刚一出门就看见在屋檐下发呆的小川，正想从背后吓他，谁知小川像是后背长眼了一样，直接打断他的动作。 “轩哥，别闹了，我自己待会儿。”说完将手中剥好的大蒜递到王明轩手中，自己起身出了院子，像是要去溜达一番。 “欸？你，这，我，哎，不是······”王明轩看看往外走的小川，看看手中的大蒜，又转头看一旁系围裙的苏行烟，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捏着蒜瓣来到苏行烟身边。 “大丫姐，我在屋里看得清楚，苏婆婆在炕边照看二叔呢，苏行钰在一旁看着，他们没啥异常，你放心吧。” 苏行烟有些好笑地看着王明轩，光看他说话的神态，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俩在密谋什么不得了的事。 “那好，辛苦你了，我去做午饭，一会儿你帮我叫他们出来吃饭。”苏行烟承了他的情，王明轩也是担心自己吃亏吧。 王明轩开心地应下，他觉得这份差事比上学可有意思多了，像极了正义之士为了寻求真相，不畏艰辛进行的卧底行动。 村长小院里几个孩子各有各的事要做，没了苏老太太的搅和，短时间里院内的氛围还挺和谐。 红叶楼二楼那间从未对外开放的雅间内，此刻的氛围却没有这份惬意。 柔软名贵的绒毯上，正跪着直冒冷汗的红叶楼掌柜。 只见平日里迎来送往，从来只见笑脸的掌柜，此刻微躬着身子，稳稳地朝流苏锦云榻的方向跪着。 刚下过雨，还算凉爽的天气，掌柜的额头上黄豆大小的汗珠不间断地冒出来，顺着脸庞滚落，无声地没入贵人赤足踩踏的地毯上。 已经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掌柜在心里默默估算着时间，主子不喜欢惩罚下人，但不代表不会惩罚。 百无聊赖之际，掌柜开始在内心比较上一次被主子惩罚的差事，跟今天他的失职，哪个更严重，以此推断自己还要跪多久。 “何掌柜，”贵人轻柔的嗓音在掌柜的头顶响起，掌柜连忙对着贵人弯了弯腰，表示自己洗耳恭听。 “你还打算跪多久呢？” 何掌柜心头一惊，首先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来了，下一秒肌肉记忆一般磕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小的不敢揣度主子心思，请主子明示。” 贵人看也没看他，等他停了磕头的动作，才随意问道：“你方才说，朱家被县令大人盯上了，也不知道县令大人掌握了多少证据。” 人精何掌柜立马搭话：“小人打探到县衙里羁押了两名罪犯，但其中一名与朱家相关的罪犯在大牢里被伤了咽喉和手脚，口不能言，手不能写，俨然如同废人一个。” “哦？我不过是回家了几日，就错过这样有趣的事，朱家已经公然向官府叫板，这个热闹我怎么能错过呢。” 贵人对着一盆开得正盛的月季花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直接揪下顶上最大最艳的一朵，扔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