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别人，正是那位救治杨婆婆的郎中，济和堂的白蔹先生。 小川感觉到姐姐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伸手扯了扯姐姐的衣角以提醒她。 苏行烟会意，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况且白老先生似乎并没有发现门口的两人。 “患者目前的昏迷是被重物击中所致，结合你们说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倒下的墙砖打中了他，我给他施了针，待会儿给他开上方子，一天三回，三天后应该就能醒了。” 这话无疑令在场众人都兴奋起来，苏老太太连忙两手合十，开始感谢神佛和苏家列祖列宗的保佑，其他人虽没有这样的举动，但在心里都很为苏老二高兴。 白蔹看着众人的喜色，有些不忍心地说出后面的话，但作为一个医者，又不能隐瞒实际病情。 他只能轻微叹了一口气，想着等会儿让老太太出去后，自己跟王守成说后面的话。 苏行烟在后面瞧出了白蔹老先生欲言又止的神态，面上的笑容一顿，两步走到跟前，紧张地问道：“郎中爷爷，请问这三天里还会有什么意外情况吗？” 正在收拾针灸包的白蔹，闻言讶异地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丫头，虽然是乡下人的装扮，但是一双眼睛明亮非常，像是能看透人心，他看着也有些熟悉。 屋里众人都将视线转向白蔹和苏行烟，白蔹还未开口说话。 一旁瘫倒作虚弱状的苏老太太突然暴起，她一把挥开身边的苏行钰，冲到苏行烟面前，使出全身的力气对着苏行烟的脸就甩了过去。 这突然的行动令众人反应不及，只听“啪——”一声。 老太太在原地呼哧呼哧地喘气，像是刚刚完成一项辛苦的工作。 苏行烟的整个人被甩向左边，脸上还凝固着被打脸那一刻的惊恐表情。 “祖母！” “大丫！” “姐姐！” “大丫姐！” “哎！丫头！” 洗完脸的王明轩进屋来找小川一起去上学，但是一进屋就看见苏家祖母一巴掌甩飞大丫姐，他只来得及惊呼出声。 显然，在场众人都只来得及喊一声。 离得最近的小川，连忙去扶被打得偏过身子的苏行烟，心疼极了。 “姐姐，你怎么样啊？” 那边苏行钰两手抱住苏老太太的胳膊，将她拉回桌子旁坐下，他不明白，祖母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大丫也没做什么坏事啊。 王守成站在两人中间，看看老的，又看看小的，他又何尝明白，苏老太太为什么和自己的孙女不合，这事他们自家人应该都说不清楚。 “这是干什么，干什么啊！” 这事说到底也是老太太先动手，王守成便转头一脸不赞同地劝道：“婶子，这大丫是你的亲孙女，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干嘛要动手，不看别的，你也看在她早去的爹份上啊。” 本以为这样能唤回老太太内心深处对孙辈的怜惜之情，谁知老太太听了这话，非但不知愧疚，反而想挣脱开苏行钰，脸上也因为怒火变得扭曲、可怖。 “我要不是看在短命鬼的份上，早就一斧头劈死这两个孽种了，别说什么亲孙女，我可没有孽种孙女！” 苏老太太一边挣扎，一边情绪激动地喊叫。 “她就是个灾星！是个祸害！” “克死了自己的亲娘，克死我的良儿，现在又想来诅咒辰儿出意外，不知羞耻的贱人，她安的什么心！” 苏老太太情绪激动地冲苏行烟喊骂，恶毒的话语从她一张一合的嘴里不断飘出，像是一根根箭矢扎在苏行钰的心上。 祖母在他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对晚辈疼爱有加的样子，每次见到自己，老太太总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眼前人虽然是祖母的样子，但这副险恶的嘴脸绝不是他记忆中的人。 苏行烟慢慢转过头，看着眼前跳脚的老太太，脸上火辣辣地疼，但心里却毫无波澜。 她早就知道这个人没把自己当孙女，就连路边的小狗都不如，或许是把自己当狗屎的吧。 就算是这样，她也毫不在乎，爱谁谁。 但今天，老太太当众呼自己一巴掌，妥妥的打脸行为，实在太过猖狂。 那就得让老太太认识清楚，苏行烟就算是一坨狗屎，也得糊她一脸。 她撇开小川和王明轩搀扶的手，面无表情径直走到苏老太太面前，声音平静道：“难道祖母不想二叔好起来吗？” 不等苏老太太说话，她继续道：“难道祖母认为苏家没有二叔后，家里的东西就能归你处置，好交给你的亲侄儿了吗？”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都愣住，这转折来的太突然，和那个耳光一样猝不及防。 “你在说什么鬼话！”苏老太太气愤地反驳。 “是鬼话，还是某人有鬼，你自己心里清楚！”苏行烟并不退让，甚至上前一步，逼近许多。 “胡言乱语，你一定是鬼迷心窍了。”老太太并不答话，一个劲地指着苏行烟说她脑子糊涂，一边扶着桌子坐下。 苏行烟冷哼一声，她将红肿的右脸朝向苏老太太，声音清冷道：“哼！钰哥，你知道清水镇上集市上有一家专门做烧饼的摊子吗？那个摊主姓刘，叫刘望山。” “刘望山？”苏行钰口中喃喃地重复两遍，随即恍然，“那不是就是表哥。” 他转头看向刚刚还振振有词的苏老太太，此刻明显气焰已经下落不少。 “钰哥不知道吧，我这些日子经常去镇上，一次碰巧去了这家烧饼摊买东西，无意间听到摊主正和旁边人闲聊。” “说自己有个表姑，家里现在只有一个儿子了，若是那个儿子也没了，家中的产业全归自己，若是将那些土地变卖掉，自己就能去县里盘个铺子做生意了。”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苏老太太身上。 承受着众人的诧异、好奇的目光，苏老太太没有了刚刚掌掴苏行烟的胆量，因为她的确说过这话，那还是在苏见良死后不久，刘望山来看望自己。 刘望山是个勤快人，自己没出嫁前也很照顾他，所以这次在失去儿子后的重聚，老太太在他身上得到了儿子的慰藉。 在那样的情况下，老太太说出了“要是你是我儿子就好了，等我去了，这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你。”的话。 她没想到这话会被苏行烟听到，更没想到后面苏老二会出这样的事。 沉默半晌，苏老太太地气不足地反驳，“我这话不是这个意思，再说了，我是老二他娘，总不会害他，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 “倒是你，明明郎中都说老二三天后就没事，你却在那里说什么意外，不是想诅咒他还能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