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口中浓烈的韭菜味直熏得小右子犯恶心,身形往后避着,手里狂摆手:“茶就够了。” 驿守嘿嘿笑了两声,再没多说别的,起身往里走。 许是夜深,整个驿站内,倒是安安静静。 “来,凉茶。”驿守回来的很快,手里已经将大茶壶放到了小右子桌上。 小右子将水袋留给了姜离,近乎一天没喝水,一把拿起水壶就往嘴里灌,一边喝一边转动视线扫看过驿站中的众人。 驿首没走开,反倒是一屁股在小右子对面坐了下来:“小兄弟打哪儿来?” 小右子略显警惕地将所有人一一看过,最后才对上男子精明打量的视线:“万庆。” 驿首呲牙一笑,枯木一般的手指摸了摸枯瘦的脸:“你也是来抓那个蓬莱郡主的?” “也?” “这几日,这境外线上来往这么多人,可不就是为了抓那个郡主。” “一个副将军之位,可不人人心动。” 小右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捻着自己的假胡子,扭头又扫看此刻驿站中的人。 前几日他们并未打探到这一消息,今日倒是听着了,这万庆的人,竟是用了如此大的利来诱惑众人追杀郡主。 驿首精明的视线锁在小右子脸上,心头有了些思量。 “既是这么大的利,你怎么不一道追?作为驿首,不该更有先天优势吗。”小右子神色里,是同样的打量。 一把将肩头挂着的抹布取下,利索地擦着桌子,驿首的声音放低了不少:“一顿饱和顿顿饱我还是分得清的。” “凑那热闹干什么,老老实实赚我驿站的钱不好吗?” 小右子还想说些什么,却见男子已经起身,略显猥琐的弓着腰往柜台里走了。 天色黑的深沉,半眯半醒间,子时的邦声响起。 大堂里,有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小右子眼睛睁开一条缝,扫视了一圈,陆陆续续有些人,起身往外走。 同时刻,陆陆续续来了些人,往里走。 连着几日神绪高度紧绷,看了一眼来人都是普通衣着,小右子放了心,仰头靠在窗口口,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间,似是有些恍惚的人影挡住了原本照在自己眼皮子上的光亮。 纵然再困,小右子还是强撑着睁开了眼。 只一瞬,一只大手倏地摸上了他的脸。 冷汗猛地溢了一身,小右子刚要开口怒言。 “嘶——”只听得一道重重的撕拉声,小右子猛地起身向后退去,却是并无退路,后背重重撞到了墙壁上。 抬手再摸,自己的胡子,竟是被来人给悉数撕了下来。 下巴上泛起了密密麻麻钻心的疼,小右子警惕心大起,恶狠狠看向对面。 四五个普通衣着的男子,已经将他围了一圈。 反手重重搓了搓唇口边,小右子声音朗朗而起:“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男子冷着面,阴森森盯着小右子:“说吧,安合郡主在哪儿?” “什么安合郡主,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男子缄了口,冷冷扭头,去看矮小个头的男子。 驿守正舔舐着口水数着手里的银票,一副贪婪至极的嘴脸,闻声,银票于手中重重拍了拍,邪笑着看向来人:“错不了。” “他身上有道女子香气,却偏偏没有女子同行,肯定有鬼。” 闻言,男子转头,眸子阴森再度看向小右子。 小右子嘴边一声重重冷笑,鄙夷地看向那个驿首,口中重重啐了一句:“我呸,你乱嚼什么舌根。” 手里的银票已经是清点完毕,驿守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冲着小右子冷笑: “不是说了和那郡主同行的是个太监,你们大可以扒了他裤子瞅瞅,看看他到底是不是个没根儿的。” “这儿成年南来北往那么多人,我还能看走眼了?” 说话间,猥琐男子已经回身,往柜台里走去。 他的声音足够响,惹得原本休息的一些人也同样围了上来。 眼下,虽没有看到安合郡主的人,但若是能捉住这个小太监,自然也能得不少的奖赏。 不出片刻,已经又是十多人涌了上来,将小右子所在的那张桌子围了个遍。 “你放什么屁!”小右子声音微颤,若是有可能,他自然也是不愿净身的。 “你若不是太监,着什么急?”为首的男子已经是信了大半,身形作势就要绕开桌子走上前。 “还特地贴了胡子假饰,你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眼看着来人已经绕开桌子走到了自己面前,小右子下意识伸手要去格挡:“滚开!” 愈发笃定小右子有问题,男子露出了略显同样猥琐的笑,伸手就要去摸小右子的衣带:“让大爷看看,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众人哄然大笑,各个都想着看小右子出糗,更想要看着若这人当真是个太监,谁能一举拿下,再将安合郡主活捉拿赏。 羞辱和恼怒,反复交织着攀上小右子心头,眼看着男子的手距离自己的衣带只剩下一指距离。 掌心陡然带风,小右子面露凶色,反手扼住来人的手腕,口中低吼一声,狠狠将男子的手反向折去。 “啊!!!”猛地一声惊叫,男子自然是会武的,但心下松懈,全然没有料到小右子功力高,断骨之痛,痛彻心扉。 “你个腌臜东西!”疼痛上脑,男子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许多。 小右子兀的收了手,另一手运功,一把狠狠拍在了男子的胸脯上。 “噗——” 温热的血,瞬时自男子口中喷射而出,溅了小右子一身。 “一群废物。”小右子冷哼了一声,松开了扼住男子的手,向后一个翻身,径直从窗口反向翻了出去。 众人反应甚是迟钝,一时间竟是没有反应过来小右子的动作,直至为首的那个男子,浑身瘫软着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再没了声息。 “头儿……头儿!”有两人猛地回了神,慌乱着去探男子的鼻息。 只一瞬,两人心彻底凉了下去。 头儿竟是被那个男子一掌,给硬生生打死了。 驿站内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无人再敢言语。 众人面面相觑,心头发毛。 “你们一群人,还怕一个没根儿的玩意儿?” “再不追,这副将之位,就要落到别人头上了。” 驿守躺的四仰八叉,似是早就看惯了这处的生死之事,邪笑着催促众人去追小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