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有些混乱,楚河快步入内,又被惊得匆匆忙忙退了出来,确认自己没走错地方,这才硬着头皮又往里走。 温木婉被气得不轻,扶着桌子,略略喘着粗气,难得怒目瞪着姜离。 姜离下巴扬得高高的,同样怒目瞪了回去,反正自己死不了,一点儿都不在怕的。 视线来回在温木婉和姜离之间看过,楚河不自在的咽了咽口水,手里端着那黄布,不知道自己是该出声还是不该出声。 莞尔眼力见足,一把扶住温木婉,声音拔高了好几度:“所来何事?” 两个剑拔弩张的人这才停了下来。 楚河又小心翼翼瞧了一眼老夫人,清了清嗓子开口:“传王上口谕,奉蓬莱郡主姜离为万庆座上宾。” 眉心微蹙,姜离暗自腹诽这座上宾是什么玩意儿。 “郡主,王上说,婚亲之事暂按下不表,您可安心在这儿住下。” 脚步上前,楚河向前递出一块玉佩。 “这是王上给您的玉牌,往后您可以自由出入这万庆各处。” “王上还说了,您若要走,也定会护送您去往新的地方,绝不会多加阻拦。” 姜离垂眸,看向楚河手里那块温润泛光的玉佩,有一丝走神。 “荒谬!”温木婉一眼便看到那是林家代代相传玉佩,顿时呵斥道。 声音之大,直将在场的另几人吓得哆嗦了一下。 被这姜离气得不行,温木婉上前就要夺过那玉佩。 下一瞬,姜离手速更快,一个抬手,快准狠将那玉佩接了过来。 “既是万庆王的心意,我自然是要收下的。” 说话时,姜离刻意声音娇媚了几分,更是将那玉佩格外细致地收到了袖袋中,为的就是故意去气这个温木婉。 温木婉越发恼得不行,连带着声音都颤抖了好几分:“你…你!” “老夫人该是听到了吧,您这后位,用不着我坐。” “您中意谁,便让谁去给您的宝贝儿子生龙子。” “至于我,我现在要出去逛街了,您想留着还是离开,都请便。” “小右子,我们走。” 脚步途径楚河身旁时,姜离忽然顿了一瞬,声音比从前愈发温柔了不少,抬手拍了拍楚河的肩:“替我给你家王道声谢,这玉佩,我很喜欢。” 言罢,姜离带着小右子,头也不回离开。 任凭身后再有伴着怒火的异响,姜离都没有再回头多看一眼。 “郡主,您……”小右子跟紧姜离的脚步,方才她的神色行为,让他心里慌了不少, 笑意早就消散,姜离面上只有冷静,没有回应小右子,轻轻道了一声:“出宫逛逛去。” 不就是推动故事吗?既然那桃花上上签的作用如此之大,那倒不如坦然接受,借力打力。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并非没有道理。 —————— 萧子安匆匆往端心殿赶去时,正巧和刚从里头出来的萧流云和萧知归打了个照面。 萧知归对他心有芥蒂,打算假意未看到他径直离开,却是被萧流云的声音迫着不得不停了下来。 “大哥。”萧流云颔首行礼。 萧知归面色不悦,不得不停下脚步,跟着喊了一声。 近乎两个月的时间,萧子安比从前愈发阴沉不少,漠然扫视过两人,他并未打算应声,径直往殿中而去。 脚步刚上高阶,萧子安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回首看向自己的两个弟弟:“你们俩…” 只有萧流云停步回了头。 “近来少同老二那处走动。” “国事要紧,少些玩心。” 已经走出些距离的萧知归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未听到,重重哼了一声。 凛冽的视线着重落在了萧知归身上,萧子安脚步匆匆,往殿内而去。 殿上,一如既往的龙涎香气。 不同的是,今日的萧万辰并未批阅奏折,而是起了雅兴,正泼墨挥毫作着画。 “儿臣见过父皇。”萧子安深深行礼。 萧万辰视线抬都未抬,全神贯注在笔下的画上。 时辰,缓缓流逝。 没有听到声音,萧子安弓着身子纹丝不动。 直至萧万辰搁下笔,萧子安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吴痕匆忙将茶盏送了上去。 萧万辰起手接过,抿了一口热度恰好的茶水,平平扫看了萧子安一眼:“何事。” “儿臣所来,是为东部干旱一事,今来报又起阵乱哄抢之况。儿臣心切忧思,主动请命去往东部迎难解忧,望父皇准许。” 不知怎的,那下肚的一口茶水中并了几片茶叶,萧万辰皱眉,将茶叶用力吐了出来。 吴痕了然:“皇上,老奴给您重新换一盏。” 萧万辰没理会萧子安说的,重重将茶盏搁在桌上:“来瞧瞧朕作的画。” 殿内,瞬时就剩下了萧万辰和萧子安两人。 萧子安恭敬上前,站于桌旁不近不远地扫了一眼案桌上硕大的画卷。 二龙戏珠图。 惹眼的是,二龙一大一小,皆未点睛。 迅速敛下视线没有乱看,萧子安恭恭敬敬夸赞:“父皇向来丹青之笔,所作画卷自然出神入化。” “是吗?”萧万辰嗓音带笑,拿起朱笔,转而递到萧子安眼前,“便差点睛了,你来,如何?” “儿臣不敢。” “有何不敢,既是朕允,何须顾虑。” 垂着的视线落于那支沾满红色墨水的毛笔上,萧子安思绪漾开,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接了过来。 眸子瞬时微眯,萧万辰噙着的那抹笑意愈发浓郁。 伸手出笔,两滴红墨,准确落在了画卷那条大龙的眼上,旋即,萧子安双手端起毛笔,声音愈发低沉恭敬: “父皇乃为真龙天子,独尊天上地下,其余龙嗣,自然没有点睛资格。” 鼻中轻哼,萧万辰伸手接过,而后没有停顿,将那支笔重重丢到了画卷上。 红色的墨渍溅开浸染,本就未干透的画卷,登时糊成了一片。 “东部干旱一事,已经交由老六和十三去办了。” 脑中登时嗡嗡作响,萧子安抿唇,说不出话来。 随手将废了的画卷丢到地上,萧万辰重又铺开一张新的画卷,声音淡然地像是在说家长里短。 “父皇,六弟和十三一向极少触民生之事,儿臣恐忧他们会处及不力,干旱一事,还是交由……” “你且缓一缓。”萧万辰挥毫,在新的画卷上落下重重一笔黑墨,“宫中禁阁的案子还有些,去协邓仁查清楚。” “可干旱…” “出去吧。”萧万辰视线沉淀,深深瞥看了萧子安一眼,“朕自有主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