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犹豫着没有伸手,回头望看了两眼宫门方向,面色有些为难:“郡主,这会儿正有贵客入宫,怕是一时半会儿您走不开。” 姜离心头了然大抵是玄机阁的人到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管将金瓜子塞到侍卫手里:“无妨,我从你们平时进出的偏门走便是了。” 侍卫的脸色明显又慌乱了一分,那是他们平日里进出的门,地位有别,主子是不能走的。 “使不得使不得,郡主,我们查得快,不会让您等太久的。” 姜离哪有时间再等下去,怕不是等玄机阁的人入了宫,自己那安合殿就要被人给围上了。 又掏了两颗金瓜子,姜离直直往侍卫手里塞去:“无妨无妨,我着急,等不了了。” 言罢,也不管侍卫脸色有多难看,姜离径直抬步往偏门方向走。 身形在矮木后走着,视线透过茂密的枝丫往宫门口看去,一辆华贵的马车正停着,侍卫正拦着似是在和驾车的人说些什么。 不出片刻,又一辆马车自后方跟上来,萧子安的身形款款从马车上而下,同侍卫说了些什么,又转身和第一辆马车说了些什么。 车帘被人挑开,一身白裙的女子探身稳稳落于地上。 姜离心绪微惊,来人竟是梦蝶。 侍卫很是尽责,前前后后将梦蝶查过身,这才招手示意放行。 姜离站在一片遮掩后未动,直到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离开宫门位置往内驶去。 轻呼一口气,她转身往门口离开。 身形刚转过,一眼便对上了十步外,陆泽淮沉沉的目光。 我靠! 姜离心里爆了粗口,且不说这男人一声不吭站在自己身后吓了她一跳,若是被他知道自己这趟是要溜出去,怕不是又要被提溜回去了。 “九皇叔。”深吸一口气,姜离行了个浅礼,挂起一个标准疏离的笑。 视线已经盯着她身上那个小小的包袱看了许久,陆泽淮低声道:“你打算去哪儿?” “就、额——嗯…出去随便转转。”女子笑得愈发客套了起来,“九皇叔也要出去吗?” 实则,陆泽淮因为萧知归的事刚从外头寻了新的大夫回来。 “出去转转,还要带包袱做甚?” 姜离料到他会这么问自己,故作轻松地掂了掂包袱:“一些女子点妆物,我用不上,想出去——” 忽然,她放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当了。” “你也知道的九皇叔,我花钱向来大手大脚的,月俸都不够花的。” 末了,姜离耸了耸肩头,一副无辜状。 陆泽淮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姜离。 姜离缓缓将吊起的那口气吐出,指了指宫门方向:“那,我走了,九皇叔。” 她又等了片刻,没有等到男子的声音,抬步就要走。 “姜离。”陆泽淮心里像是起了风暴,晃荡的不成样子。 姜离已经快近崩溃的边缘,晚一步离开,她被抓起来的可能就越大一分。 “九皇叔还有什么事?” 心头的风暴,搅得陆泽淮冲昏了头脑,字句脱口而出:“我带你走。” 姜离惊得脚步向后退去好几步,那个奇诡的梦,又一次席上她的脑海。 虽不同于梦里的那句话,但几乎,是同样的意思。 那个梦里的陆泽淮,询问自己,愿不愿跟他走。 这个桃花上上签的作用,竟是这般大,连九皇叔都不放过? 姜离心头腹诽,可转念一想,虽称呼他一声九皇叔,但实则,他也只比自己大十岁罢了。 话刚出口,陆泽淮突然回神,意识到自己错了言,努力给自己找补:“我……” “我去去便回,就不叨扰九皇叔了。”姜离没给陆泽淮任何补救的余地,快速转身离开。 留下陆泽淮定于原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出了神。 他不是傻子,怎会看不出来,姜离这一去,许是再也不会回来。 “姜离。” 陆泽淮低低念了一声她的名字,但这次,再也没有人应他。 顺利离宫,姜离松了一口气,但并未全松。 得亏她平日没事做总往宫外跑,这外头的路,她心里都有谱,从主路右侧某条巷子拐过,姜离还不忘回身看看后头有没有人跟着自己,再回首,险些没被突然出现的小右子吓一跳。 小右子憨憨笑了两声:“郡主。” 姜离眼睛都瞪大了,反复甩头看身后又看前头:“你是怎么跟出来的?!” 分明方才在宫门前,她确认了好几遍,并未有人跟着自己一道出来。 小右子咧开嘴,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我会一些拳脚功夫的,郡主。” 姜离不傻,反应极快,微皱眉盯着小右子憨笑的神色:“你会武?” 小右子笑得更憨了。 姜离重重吐了口气,倒也没多说什么,甩着袖子往前走。 “郡主,奴才买了西街的桂花糕,给您揣着路上吃。” 西街的桂花糕。姜离垂首看了一眼。 姜离的确很喜欢吃这个,但几乎鲜少有人知道,几次吃,也都是李姝买的。 糕点。李姝。 思至此,姜离走了些神,没有接过。 小右子手里动作迅速,将桂花糕重新包起来:“奴才揣着就行。” 心里有些干涩,姜离脚步都缓了下来。 小右子规矩跟在后头,安安静静跟着走了大半个城,直至快到出城的位置。 “郡主。”小右子往前凑了凑。 “您出宫前那会儿,李姝——死了。”小右子是有些聪慧在身上的,他不确定若是郡主知道了这件事会不会因此犹豫而耽误了离开蓬莱的时间,所以才到出城的时刻,报了此事。 脚步停住,姜离神色虽未变,但心头的惊还是一圈一圈漾开,好一会儿,沉沉发声:“怎么死的?” “自缢。” “她自离开您殿上去了长清宫,成了最下等的宫婢,几乎日日都在受罚。” “今早,被人瞧见在长清宫外的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姜离深深吸了一口气。 伤心吗? 姜离自己问自己,应该是不伤心的,所有的伤心,已经是在知晓李姝背叛自己的那刻全部倾泻而出。 城门,已经是在视野范围内了。 “你可想好,要一直跟着我?”姜离抬步继续向前。 “奴才想好了!” “好。那从今日起,改了你的称呼,叫我姐。” “还有,我话说于前头,你若叛我,下场不会比李姝好到哪儿去。” 小右子眼睛一亮,重重点头:“知道了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