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江陵侯爷离京了,万庆王那处可要……”吴痕给萧万辰通报时,恰巧是杨未思到达端心殿之时。 宫中妃嫔本就不多,萧万辰又向来政事亲力亲为,几乎大半年都会宿在端心殿中。 未有通报,杨未思大步径直往殿中而来。 萧万辰正倚在软枕上看着闲书,本要给吴痕的吩咐因为杨未思的到来被打断。 “你来作何?” 杨未思款款行礼,面上的笑意并不友善:“听闻皇上最疼爱的郡主薨了,臣妾作为国母自是要来询问关于郡主葬礼的事宜。” 吴痕虽垂首,但明显并未因为杨未思的话有什么异样,反倒是脚下悄然退了出去,顺带着关上了殿门,将门口守着的小太监红都轰了个干净。 萧万辰眉头瞬时沉下。 “皇后的消息倒是灵通。” 杨未思身姿端正,下巴高昂着迎上萧万辰的目光:“臣妾既恢复后宫执掌之权,自然事事皆要放于心上。” “如今宫中大行节俭之风,但郡主又乃皇上最为疼爱之人,” “臣妾认为,舍了繁复的葬礼制式,多给郡主一些陪葬之物,最为合适。” 向来情绪内敛不露的萧万辰,眉心的恼意愈发明显,起身迈步至杨未思身前,眸光薄凉:“皇后似是觉得自己很聪明。” “臣妾不敢。” “臣妾若是聪明,便不会三番两次被一个异姓郡主踩在头上了。” 字字句句,皆是叫嚣。 “啪——!” 萧万辰的巴掌,毫无征兆地落在了杨未思的脸上。 力道之大,杨未思整个身子向着一旁歪去,重重跌坐在地上,双手无措地抓住了一旁的椅子腿。 耳畔嗡嗡作响,杨未思竟是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等思绪回过,恼意直冲大脑:“萧万辰!” “啪!” 又一个巴掌,落在了杨未思另一边脸上。 萧万辰倾下身,戴着绿色扳指的手掐住杨未思的下巴,眼里的阴寒,倾泻而出: “别以为朕不敢动你,若再纵然雪儿做些脏事,你们两个都给朕滚去冷宫。” 杨未思丝毫不惧,直面萧万辰的视线,眸中同样厉稔:“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疯丫头,被皇上如此看中,我看,大概是皇上在宫外的野种才是吧!” 血冲额头,萧万辰鬓边太阳穴突突直跳,扼住杨未思下巴的手愈发用力,片刻后,猛然一甩。 杨未思的脑袋重重撞向了椅子,眼前陡然黑了一瞬,似是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吗?” “那朕便告诉你,姜离的命,比这蓬莱任何一个人都重要,甚至比朕都重要。” 杨未思两手扶着脑袋,无力地靠在椅腿上,抬头努力想要看清萧万辰的脸。 “姜离的命,就是蓬莱的命。” “她若死了,蓬莱便不复存在。” “蓬莱覆灭,你这个皇后,还会有吗?” 杨未思眼前景象重又恢复,看清了萧万辰的脸,耳边反反复复回荡的是那句‘姜离的命,就是蓬莱的命’。 “皇上这是从哪处听来的荒谬之论,我蓬莱何时轮到和一个疯丫头绑命格了?!” 萧万辰的脸,已经黑到无以言复,身姿居高临下:“玄机阁。” 杨未思本要站起的身形,重新跌坐在地上。 这天下,谁人不知玄机阁的神秘和权威。 这是萧万辰用帝王血肉换来的天机,姜离的命格,便是蓬莱的国运。 浑身发冷颤抖,杨未思根本无法思考,所有的东西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她的大脑,末了,她才像是恍然醒悟,跪着去抱萧万辰的脚踝:“可她已经死了,皇上,要如何……她怎么会死……” 杨未思已经语无伦次。 萧万辰重重吐出一口气,闭了眼,像是在思索什么,片刻后,声音低沉:“管好你的嘴,越少人知道姜离便越安全。” ………… 如今宫中许多人对于安合郡主薨之事议论纷纷。 李姝一路上几番躲闪,才是到达了长清宫。 守门的婢女眉眼带着抹轻视,将李姝往内殿带去。 殿上,幽香阵阵。 李姝思绪紧绷,有一瞬没敢往里迈步。 “怕什么,只是同种味道罢了,不是给你的那香。” 隔着帘帐,萧雪看着李姝停住的身形,讥笑道。 李姝无法,硬着头皮往里走。 萧雪绑着肚兜赤裸着反躺在床上,一个宫婢正给她擦着油膏。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 李姝想也不想,即刻跪在了地上。 “嗬嗬。”萧雪笑得明媚,“夸你呢这是,怎么还跪上了。” “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李姝头都不敢抬,整个身子伏下去:“奴婢不敢奢求赏赐,只求公主能放奴婢出宫去和家人团聚。” 大概因为姜离死了这件事带来的情绪太过欢愉,萧雪整个人懒洋洋带着浓笑,随手将枕旁的一只耳环丢了出去:“准了。” “这是赏你的。” 李姝听到声响,却是依旧不敢乱有动作:“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嘶—轻些!”不知是不是宫婢的力道哪里不对,萧雪声调忽然腾起了些不快。 惹得跪在地上的李姝身子不由自主抖了一下。 “行了,你回去收拾收拾,晚些天暗了,我让人送你出去。” “到时候,你好好和爹娘胞弟团聚。” 言语到最后团聚二字时,萧雪忽的拉长了音调,意味深长。 “多谢公主!”李姝重重磕了个响头。 …… 姜离已经坐在东莱殿前的阶上许久没动了,双手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挽青在殿内窗口站着,视线看向姜离有些落寞的背影上。 “王,我们几时出发。”汉界收拾好行李,恭敬询问了一句。 林挽青未应声。 早在姜离应他要求那晚,万庆便传了密信来,老夫人又犯了心疾,让他赶紧回城。 他已经拖后了近三天不止。 “王,我们……”见王没说话,楚河傻乎乎上前还想要说些什么,汉界眼疾手快,一把拖着他离开了。 华贵的黑底暗金描纹靴在姜离身旁定住,女子略略垂首瞥了一眼:“放心,不会让万庆王委屈太久的。” “你很有意思。” 姜离有些不解,抬头去看男子。 风起,吹得姜离的额发迷了眼。 林挽青垂眼,眉眼噙着魅:“本王先前说的话,并非玩笑。” 姜离微微瞪大眸子,似是没听懂。 “若过的不好,可以来万庆投靠本王。” 瞪大的眸子一点一点弯起,末了,姜离戏谑道:“那我要的可不止一座金矿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