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重咬了咬下唇,杜微微眉眼红的太过厉害,却是死撑着不肯落下那滴清泪,就那样倔强着看向姜离。 和姚荀的倔强不同,杜微微生来的地位,足以让她看出这倔强里还带着富家子弟的骄傲。 垂眼又扫看向手里的锦袋,姜离掌心用力,忽的攥紧:“好,我收下了。” 眼里的水光重颤,杜微微有些不可置信:“郡主当真愿意相助…?” 再度用力掂了掂手里的锦袋,姜离一副贪财的模样:“你说呢?” 眼中含太久的那滴泪,终于落了下来,杜微微抬手轻拭,声音哽咽:“多谢郡主。” 杜微微离开时,正逢姚荀端着洗漱用具往殿内走。 姚荀甚至未抬眼,便感觉到了来人的地位,规规矩矩往侧边站好让开了路。 却没想,那脚步,在自己跟前台停住了。 “你就是那个花魁?”杜微微声线清冷又温柔。 姚荀身子本就缩着,闻声,身形僵直了片刻才应声:“是的,杜小姐。” 方才李姝在外头的唤话她不是没听见,虽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但姓杜她是听清了的。 下一刻,杜微微的手捏住了姚荀的下巴,逼着她不得不抬起头。 四目相对,杜微微眼里划过震惊,天下竟真有如此貌美的女子。 姚荀只看了杜微微一眼,便规规矩矩垂下视线再不敢乱看。 心里腾起了些酸,杜微微竟是不自觉得抚摸了一下姚荀的脸,声音低迷道:“果然是他会喜欢的样子。” “不……不是的。”姚荀下意识就要开口解释。 神色自嘲,杜微微根本没有听进姚荀的话,自顾自甩袖离开。 脚步定在台阶上许久,姚荀看着杜微微离开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动。 “羡慕她?” 不知何时,姜离已经起身走到了她身边。 姚荀慌不迭回首行礼:“姚姚不敢。” 姜离轻笑,接过她手里的洗漱用具,转身往里走:“有何不敢?” “这里就是如此,有权有地位,便可以为所欲为。” “我救得了你一次两次,救不了你永远。” “姚荀,你要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姚荀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 一开始,她只是想要多赚一些钱给爹娘看好身子,给弟弟们攒一些钱好能成家立业。 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开始不受她控制,那些拿到手的钱,换来的并非是她所想的安稳,而是愈发烫手的一件又一件事情。 如果没有郡主,此刻的她,大抵早就上了断头台,和家人阴阳两隔。 可自己,还在对着郡主撒着弥天大谎。 若是郡主,真的还可以再救她一次呢? 踌躇间,姚荀往殿内走去:“郡主,姚姚有话……” 姜离动作极快,已经是穿戴妥当往外奔走。 睡了个好觉,她的精神比前几日好太多。 “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姜离动作着急快速,大步流星往外走,直至迈步下了台阶,陡然想起了什么,回身对姚荀高声笑道,“听话些,别出去乱跑。” 右手依旧无法发力,左手攥紧腰间衣带,姚荀点头。 直至姜离走出许久,姚荀还是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方向出了神。 李姝的身形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姚荀身后。 “姚姑娘。” 姚荀回神,回头去看李姝。 李姝站在阴凉拐角处,虽笑着却看来有些阴森,手上挎着一个食盒,打算要出去的模样:“奴婢要去取郡主的吃食了,今日姚姑娘就安心待在殿中,莫要出去了。” 不知为何,李姝虽是个婢子,但姚荀总能感觉到她于自己面前那隐隐高人一等的态度。 不出一刻钟,安合殿上就剩下了姚荀一人。 女子坐在窗前,透过窗户去看外头的天,宫内的天,和宫外的天,似乎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一路上,畅通无阻,便是禁阁,都没有人敢拦下姜离。 脚步,在禁阁通道拐角处,忽然停住了。 姜离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那时,在里的是自己,在外的是萧远夏。 男子半坐着靠在墙上,脚步声出现的第一瞬,便知晓了来人是谁,等了片刻,未看见人影:“怎么,向来跋扈的姜离也有害羞的时候?” 姜离吊着的那口气散去,扬起平日里的神色,走出拐角。 虽只有几日,但这处地方终究还是会磨了人气。 萧远夏消瘦了许多,眼窝陷深了一些,一如既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腰腹到大腿,已经裹上了厚重的纱布,让此刻的萧远夏看起来有些滑稽好笑。 姜离知道,这是萧流云来过了。 上下看过萧远夏的身子,姜离眉头高挑,话音飘飘然:“能从百杖棍下活下来,萧远夏,你是真的强。” 萧远夏懒懒一笑:“倒是头一次听你如此真心实意地夸我。” 轻车熟路地解开锁头,姜离往里走去,整个牢笼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视线触及那浸透了纱布的血渍,姜离心头还是重重咯噔了一下。 “放心,只是一些余血,已经没什么痛感了。”萧远夏总是能一眼看透姜离的心思。 鼻中轻哼了一声,姜离在靠近床榻的木头凳上坐下。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萧远夏侧过脸,去看姜离略有疲惫的侧脸:“你……” “今日……” 两人同时开口。 萧远夏耸肩笑了,示意姜离先说。 半边手臂撑在破旧的桌子上,姜离挠了挠被头发戳得有些刺挠的太阳穴。 “今日,杜微微来宫中找我了。” “她求我,让我救你出来。” “给了我至少值五千两黄金的东西。” “你收了?”萧远夏神色未有丝毫波澜。 “收了,有人送钱财上门,为何不收?” “所以你来,是因为收了她的东西来救我,还是…”萧远夏顿住,“你本来便要救我。” 姜离侧眸,深深看向男子: “所以,我要听你说。” 后腰的疼痛泛起,萧远夏眉头不自觉打皱:“说什么。” “你有没有让姚荀做这件事。” “无论是什么,只要是从你口中所说,我便信。” “萧远夏,我不信旁人,只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