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思绪恍惚了一瞬,回神收回视线,看向身后发声的女子。 李姝双眸通红,看到姜离,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声音哽咽:“郡主您回来了,奴婢还怕……还怕……” “怕什么,怕我被那萧雪吃了?”姜离返身往自己殿围走去,顺手轻摸了一下李姝红肿异常的左边脸。 “给你讨回来了。” 李姝神色戚戚,眸中水光粼粼,嘴巴重重一瘪,跟上姜离的步子:“奴婢给郡主熬了鸡汤……” 主仆二人声音渐行渐远。 姜离是蓬莱都的郡主,没有一丝一毫皇家血脉的郡主。 只因为,姜离的爹曾在那茶马古道救过皇帝一条狗命,老姜头死后,皇帝便让人将姜离带回了宫,彼时,正好是姜离穿越来的时候。 皇帝给了姜离郡主的位子,封号安合。 喝鸡汤时,姜离心不在焉,视线时不时往窗外看去。 天很蓝,云很白,景很好,宫殿很奢靡华贵,但,都不是她想要的。 姜离想回家,想疯了。 不知道自己今日打萧雪的这一巴掌,能不能让自己回家。 姜离琢磨怎么嗝屁这回事,几乎成了她的每日必修课。 幼时,她跳过楼,投过湖,服过毒,招惹过恶虎,却偏偏,无一例外都没死得掉,反倒是弄得自己伤痕累累。 十岁时,姜离忽然意识到,大概,自己动手是无法奏效的,自那起,姜离像是忽然变了个人,但凡招惹到自己,她都要大肆报复回去。 也便是从那之后,安合郡主的名声在蓬莱都忽然就变了味,几乎个个都道:安合郡主嚣张跋扈,恃宠而骄,是为蓬莱都最为不好招惹的人之一。 姜离无所谓,她从不在意旁人对自己的眼光,从头至尾,她要的只有两个字,回家。 —————— 端心殿上,香火缭绕,萧万辰低着头,手中朱笔正圈圈点点奏折,似是根本未看见案桌前跪着的萧雪。 萧雪两手端着凉水浸过的帕子捂着左脸,一双眼中除了愤恨便是杀意。 直至放下一本奏折,萧万辰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神色平淡:“朕知道了。” 大太监吴痕眼力见十足,匆忙展开一本新的奏折送到萧万辰跟前。 萧雪恼得眼睛都快瞪出来,跪着往前走了两步:“父皇,姜离那个贱人将女儿打成这样,女儿恳请父皇重罚她!” 萧万辰视线缓扫过笔下的奏折:“夫子教你的礼数都忘到脑后去了?” “一国公主出口怎的如此鄙俗?” 萧雪气急,甚至都忘了用帕子捂住脸,站起身奔到萧万辰案桌前:“父皇您瞧瞧女儿的脸!” 视线来回在皇上和公主间看过,吴痕心思活络,主动走上前去接萧雪手里的帕子:“公主莫气,老奴给您去换一块新的冷水帕子来。” 萧雪根本听不进,猛地甩开吴痕的手,声音拔高了好几个度:“父皇!” 镶金指套险险从吴痕鼻尖前划过,就差没有划破他的鼻尖,吴痕眸光一黯,垂下头,不动声色地退回到自己原本的站位。 他太清楚皇上的脾性了,若长公主再这般胡搅蛮缠,不出三句话,皇上便要恼怒了。 朱笔上的红墨似是蘸取得有些多,重重落下一滴在奏折上,萧万辰眉头微蹙,将奏折推开。 “吴痕,宣旨下去,罚安合郡主三个月的月俸。” 萧雪气得面颊都在颤抖,眸子瞪大里面皆是震惊和失望,甚至忘记了说敬语:“就这样?!” 搁下朱笔,萧万辰终于抬眸看向自己的女儿:“让御医给你用些好药,必不会留痕的。” “不是这样的!”大掌不顾礼仪地拍在了案桌上,萧雪一片哭腔,“我要姜离死!她以下犯上,父皇该赐死她!” 萧万辰身形向后靠去,双掌交十,上下扫视过萧雪,眸光深沉,不威自怒:“看来平日太过骄纵你了,看看你的样子,成何体统?” 萧雪惊得脚下一软,往后退了好几步,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皇:“怎么会……怎么会……” “那个姜离到底有什么好?!父皇处处维护她!幼时便是,如今还是!” “ 我看她才是您的女儿,我才是被捡来的那个!!!” 吴痕一惊,脚步即刻上前想拦住口无遮拦的萧雪。 萧万辰眸子暗下,手边的奏折瞬时由他手中扔了出去,重重砸在了萧雪的脸上。 大殿上顿时没了声响,安静了下来。 后背冷汗直出,萧雪脑子一点一点冷静了下来,垂下的视线里皆是惊恐,她做了什么?她居然冲撞了父皇。 “出去。”萧万辰声音带了寒。 萧雪身形僵直着,有些寻不到脚下知觉。 吴痕忙不迭将掉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旋即站到了萧雪身边,端起手臂:“奴才送公主回殿。” 眼中的水光闪烁,萧雪慌得不自觉舔了好几下唇口,头都不敢抬,扶住吴痕的手臂,颤颤往外头走去。 萧万辰深深看了一眼萧雪的背影,脑中思绪万千。 萧雪在自己的殿上哭了快一天一夜,以至于第二日,宫中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了衡春长公主被安合郡主打了一巴掌。 日上三竿,姜离一身中衣,打着哈欠了懒懒散散从主殿中走出,刚下台阶,便看到了院落中自己所绑的秋千上背对着自己的男子身形。 脑子忽的清醒了不少,姜离清了清嗓子高声道:“下来!” 开玩笑,那是她和李姝花了两天时间才绑好的秋千,给这些个鬼男人坐塌了可怎么办。 闻声,男子侧首,手里一把玉骨折扇轻摇,瞧见姜离不快的神色,挑了眉轻笑:“放心,不会给你坐塌了。” 姜离冷着勾了勾唇角:“萧远夏,如果不想我的脚踹到你的屁股上,你最好自己下来。” 男子长相妖艳,桃花眼极其妩媚,天生红色泪痣更是添了一分特别的韵味,嘴角笑意加深了一分:“坏了赔你一个纯金的便是了。” 姜离弯腰,开始去扣没有系紧的鞋子。 萧远夏神色僵住了一瞬,识时务地从秋千上跃了下来。 “李姝。”姜离拔高声音喊人。 李姝端着茶壶茶盏匆忙现身。 “把东西放下,来把这秋千拆了。” 李姝虽不解,却还是听话地走近:“怎么了郡主。” “人二皇子说了,要给咱换个纯金的,这不得把地方先腾出来?”姜离语调拉长,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