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李慕尘等人早已聚集在凤泽城外,就连唐孝直也来到了此地。云苓伤势未愈,两名侍女陪着她坐在马车内。 柳文忠手下骑兵已经先行出发,押送白铭前往青州。 卿月坐在马上,看着燕州营越走越远“小慕尘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不急!再等等。” 不出半炷香的时间,县令程知远走了出来“各位大人!下官来迟了!” “程大人公务繁忙,可不必前来相送。”不过李慕尘的注意力却被其手中的食盒吸引。 程知远看向远处的孤坟“没想到贼人如此丧心病狂,竟会做这挖坟掘墓之事,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不妨我们一起去祭拜一番,也算是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好!”李慕尘下马跟在了程知远身后。程知远的举动让几人很是不解,但是出于对李慕尘的信任,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程知远来到墓前,用袖子掸去墓碑上的灰尘,接着打开食盒,将祭品一一摆放好。 卿月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还有墓碑前的荷花酥,心中十分惊讶“小慕尘,他!” 李慕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卿月不要再往下说。 程知远点燃三支香插在墓碑前的香炉“各位大人,我们一起给墓主磕个头吧。”程知远率先跪倒在地,李慕尘等人见状也跪在其身后,倒是卿月闪身走到了一边。 三个头磕完,李慕尘等人站起了身,却看到程知远依旧跪在地上“李大人,可否烦劳您将食盒递给我?” 李慕尘去将食盒拿至程知远的身边,程知远拱手抱拳“谢过李大人!” 程知远将食盒打开最下面一层,里面赫然是一把铲子。程知远拿起铲子就在膝盖前的地方开始挖掘。 “李大人,自你来到县衙那天,我便知道,这埋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最终还是要重见天日了。” 程知远只是一个文人,才挖上没一会,汗水已经开始顺着脸往下淌了。 “我曾经问过县衙内的差役,李大人曾调阅过户房中所有百姓的簿籍,但之后却没有再提及此事,我想是已经有了答案。” 李慕尘兀自一笑“也许是我放弃了呢?” 程知远摇了摇头“李大人绝不是这种人。” “我曾在第一名死者的房间中找到了一份手稿,上面记载了十几年间所有来到燕州境内的人,比对之下,完全一致,只不过,他们都忽视了一个人,那就是程大人你!” 程知远停下手里的动作盯着李慕尘看了一会儿,然后又开始接着挖“但那时还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想必是还不能确定吧?” “不错,那时还仅仅是怀疑,于是我又让柳将军仔细盘查进出城之人,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替你捎带荷花酥之人,这时才确定了你的身份。” “阁老生前最喜欢之物就是京城的荷花酥,所以我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托人从京城捎带回来,十几年从未间断过”程知远手上的动作停了停,长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就因为一个荷花酥竟然云苓姑娘身遭此劫。” 李慕尘察觉到了程知远称呼中的异样“难道程大人不是阁老的子嗣?” “呵呵,阁老唯一的子嗣死在了当年的京城之乱,阁老逃离京城之时,身边只有管家,也就是家父,还有年幼的我。阁老将家父视为自己的家人晚辈,还教我读书写字。来到凤泽县的第三个秋天,阁老病逝,将自己的钱银都赠予了我,我才得以继续读书进京赶考。” 程知远看着面前的墓碑,不自觉的湿润了眼眶“阁老的恩德,晚辈当永世铭记。而这秘密,阁老也托付给了我。” “这无字碑,也是阁老交待的吧?” 程知远摇摇头“阁老本意让我将他葬于那边的乱葬岗便可,但我于心不忍,可又怕身份被人识破,引来祸端,这天下好不容易才太平,若是因此再起战乱,阁老的努力就都付之东流了。于是我便立了一座无字碑,并托人前来祭奠。” 土越挖越深,慢慢,一个木盒显露出来。程知远放下铲子,用手小心翼翼的拨去上面的土,这才将其捧出“阁老曾交代过,此物必定引多方觊觎,只有它在,才能保我性命,若他日此物重见天日,可将其交给值得托付之人” 程知远看着李慕尘“李将军少年英姿,忠勇无双,更是身负长兴军的未来,交给你,也算是不负阁老所托。” 李慕尘双手接过木盒,此时却觉得手中的木盒无比沉重。 “唐大人!” 唐孝直立刻跑上前“李将军!” 李慕尘将木盒小心地放在唐孝直手上“柳将军!借刀一用!” 柳文忠手中刀鞘一振,一道寒光直奔李慕尘而来。李慕尘伸手接住,以刀为笔,在墓碑上不断挥舞,顷刻间灰石四溅。 李慕尘表情肃穆,笔走龙蛇,待完成最后一笔,衣袖一扫,荡尽烟尘,只见墓碑上多了两排大字: 共仰星辰钟将相,长延德泽勖来昆 接着将手上的刀又挽了刀花飞向柳文忠,自己则来到墓前,再行跪拜大礼,跪了许久方才起身。 程知远还立于墓前,看着墓碑,感激涕零。 李慕尘做了手势,众人慢慢退去,只留下一人,一碑。 城外十里,大队人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唐孝直抱着木盒,来到李慕尘面前“此行,谢过李将军了,他日有缘,京城再聚。” 李慕尘看了眼其手中木盒“唐大人珍重,此去山高路远,还要押送宋捷,唐大人一路小心。”珍重二字含义,怕是只有唐孝直才听得懂吧。 唐孝直点点头,走进马车,一行人出发回京。 柳文忠见唐孝直离开了,驱马来到近前。 “柳将军这是要回燕州了吗?” “不忙,先把人犯押送到将军府再说,况且,我还得向大将军讨要酒钱呢,诸位!先行一步!驾!” “不是,你这……你!”李慕尘指着柳文忠远去的背影“不就一顿酒钱吗?你至于吗?” 转眼间,就只剩下了李慕尘几人。方才卿月一直躲在边上,这时才走近“刚刚你就是在等程大人吧?若是他不来你又当如何?” “若是他不来,就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藏下去吧。渡风!走,回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