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想让大唐永续繁荣,让民众对政府的失误一无所知并非长久之计。把民众放在重要位置,倾听他们的声音,改正错误才是明智之举。如果政府做得让民众满意,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反对呢?” “陛下,我认为要设身处地为民众着想,为他们谋福利,听取他们的声音,大唐才能强大,才能长久。这些都是我的浅见,如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宽恕。” 若非知道李二理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张素还真不敢说出这些。大唐是最开明的时代,李二深知民众的重要性,而且他的出发点也是为了大唐,或者说是为了李氏家族,李二不会因此责怪他。 “我自认为明白民众的重要性。”李二果然没有不悦,说道:“张素,你刚才说的是宏观层面,微观上呢?你还有哪些理由认为我应该普及民众教育?” “微观层面只是相对而言,其实也至关重要。”见李二没有不快,张素更加放心,继续说道:“如果普通百姓受到教育,他们就能学习农业种植的知识。《齐民要术》在北魏时期就已经编纂完成,记载了大量农业和养殖技术。这些知识能让农作物丰收,让牲畜更健壮。但若百姓连字都不识,又如何运用这些知识来耕作养殖呢?” “如果百姓能掌握这些知识,他们就能靠自己的双手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所有百姓富裕了,岂不是意味着我大唐的繁荣昌盛?” 张素说得越多,李二和李秀妍就越陷入深思,久久没有回应。 “还有一个问题。”张素决定继续提出问题,让李秀妍和李二思考。他接着说:“民众若是懵懵懂懂,不知道自己是我大唐的子民,对他们来说,被谁统治都一样。汉族尚且如此,那些本来就缺乏归属感的少数民族又会怎样呢?” 张素的问题似乎上瘾了,他又抛出一个问题:“陛下胸怀壮志,使我大唐疆域辽阔,更应重视这个问题。比如碎叶城,地处边陲,如果不让那里的人时刻记住自己是大唐的一部分,一旦发生动乱,还能算是我大唐的领土吗?” 碎叶城是大诗人李白的故乡,但在后世成为了吉尔吉斯斯坦的土地。这与唐朝无关,而是清朝时期的历史遗留问题。 “张素,你的意思是,要永远守护疆土,就必须让所有人都明白这些道理吗?”李秀妍开口问道,这位聪明的寡妇似乎读懂了李二的心思。 中国对领土的执着无人能及,无论哪个朝代都将统一视为首要任务,所以固守疆土自然十分重要。张素点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至少要让百姓明白这个道理,这样他们就不会安于现状,不在乎由谁统治。对于非汉族,更是如此。” 稍作停顿,张素又将话题转回吐谷浑:“以吐谷浑为例,我们出兵解救他们脱离伏允的控制后,就应该让他们学习汉字,使用汉语,学习我大唐的礼仪知识。直白地说,就是文化渗透,让他们的行为准则都以我大唐为标准。这样过几年,还有谁会记得吐谷浑这个名字?” “文化渗透?”李二终于再次开口,对这个新概念有些陌生。张素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用我大唐的文化取代他们原有的文化,用我大唐的核心价值观替换他们原有的价值观。要征服一个民族,最好的办法就是征服他们的文化,要征服他们的人,最好是征服他们的孩子。” 后世的人对文化入侵这个词很熟悉,但悲哀的是,我们常常是被入侵的一方。李二听完,神情激动:“如果能让其他国家的孩子从小学习我大唐文化,那大唐岂不是不用一兵一卒就能拓展疆域?” 看着李二跃跃欲试的样子,张素突然担心自己是不是在煽动一个军国主义领袖?千年以后,他会不会被视为唐朝的希特勒而受到批判? 算了,就算是希特勒,也比被人欺压好。张素继续说:“陛下,其实让百姓接受教育的好处远不止这些,还能为大唐带来巨大的利益。农业的好处刚才已经提过,其实各行各业都是如此。” “首先要有知识才能有创新力,有了创新力就能带来巨大的财富。拿我自己举例。”张素厚颜无耻地将抄袭称为创新,反正没人知道,他得意地说:“我发明了卫生纸,开设造纸厂半年就赚了两万多贯,加上长乐公主等人的支持,我们的造纸厂已经获得了十几万贯的利润。” “我在餐饮界创新了新菜品,与长公主合作的餐厅也因此财源滚滚。一旦钟楼落成,售卖时钟也将带来可观的收入。如果我是个文盲,能有这样的成就吗?如果大唐有更多像我这样的人,将会创造多大的财富?那时,政府只需征收商业税,就能获得大量税收,甚至可能减免百姓的赋税,百姓岂不是更支持朝廷?” 这时,李秀妍反驳道:“张素,孔子曾言,君子重义轻利,小人反之。你追求利益也就罢了,怎能让我皇兄颠倒轻重,过于重视商业而忽视农业?没有农业,我们吃什么?” “为何你们总爱做选择题?”张素无奈地拍了拍额头,“孔子那句话是否如此,我不予置评。但我最反感那些自命清高之人。没有商人,你们穿什么、用什么?我何时说过重商就必须轻农?为何非要在两者间做选择?商业、农业,各行各业,本就缺一不可,为何不能同等重视,非要分出高低?” 张素情绪激动,继续说道:“自汉代以来,独尊儒术,但这并非唯一之道。儒家固然有其价值,道家就差了吗?儒家讲求礼乐仁义,对教化百姓有益,但以此治理国家则远远不够。” 张素热血沸腾,不待李二和李秀妍提问,便接着说:“哪个朝代、哪个国家能缺少法律?这不正是法家的核心吗?我们都在用法律治理国家,为何还要忽视法家思想?墨家主张人人平等相爱,有何不妥?与其他国家交往,不需纵横家去谈判周旋吗?” “所以,仅取百家之一是下策。先贤为我们提供了多种方法,我们何必将自己局限在一种之中?每个学派都有优缺点,取各家之长,去其糟粕,岂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