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唐嬷嬷慌慌张张的敲响了庄子上的门,门裂开一条缝,露出一只浑浊的眼珠。 那人便是老张的亲戚,庄子上的看门人老沈,他不但认识唐嬷嬷,也认识唐嬷嬷手中王府的令牌。 于是他迅速将我们一行人迎进了门,顺着又左右张望一番,便锁上了大门。 我们几个死里逃生、惊魂未定。 聚在厅堂中接过老沈递来的茶杯,手抖的茶都晃掉了半杯。 “你们不该来的。” -------- 这日午后。 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居然停了。 阳光暖暖的洒在我的脸上。 “唐嬷嬷,你找个小厮回府去看一眼吧。”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手足无措的我立刻将椅子抵住包厢的门,同时用力顶着椅子。 不一会便听到“砰砰砰”的砸门声。 “里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接着便是踹门声。 “这位大侠,有话好说……” 门外是茶馆小二的声音。 只听得“咚”的一声,他便被踹下了楼,再也发不出声响。 “滚远点,这里没你的事!” “我数到三,再不开门,休怪我不客气。” “一!” “二!” 还未等待他数到三,又是几下闷哼,听得几下倒地声,便彻底没了动静。 门外响起了一阵熟悉的声音:“姑娘,看来你惹上麻烦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你们趁现在快走。” 是楼梯口的那个人! 语毕,他的气息很快便消散了。 “快开门,快走!” 我手忙脚乱的挪开椅子,司琴见状便也上来帮忙。 刚一开门,还好唐嬷嬷搀扶了我一把,否则我便要被这横七竖八的尸体给绊倒了。 我们三个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是有仇家来索命了。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一路无话,风风火火的顺利上了驴车。 来不及与车夫老张解释什么,唐嬷嬷急中生智:“快,快去找老沈!” 驴车便立刻飞驰了起来! 老沈是车夫老张的远亲,在远郊的一处庄子上看门。 那庄子就在京城根边上,老沈时不时便会来王府报账,连带着与唐嬷嬷也熟络。 在不断飞驰的路上,司琴惊魂未定:“格格,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嬷嬷颤声问道:“这便是小小姐你说的大灾吗?” 我摇了摇头,恐怕不止如此,却不敢再吓唬她们了,只得安抚道:“到了庄子上便好了。” 只是事与愿违,很快驴车被卡在众多灾民之间无法动弹。 这些灾民从城门口进来,数量多的惊人。 有背着孩子的、拄着拐的,骨瘦嶙峋的…… 我侧着耳朵,听着后头远远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急道:“老张!快走!快走!冲过去!” 老张不明所以,唐嬷嬷见我如此失态,抢过鞭子狠狠抽在驴子的屁股上。 驴车直接撵过灾民疯狂的往前猛冲!人群中开始爆发出极度的骚乱。 我们也被颠的几乎甩出车厢,此时求生欲爆发,大家都死死握着车沿。 那些灾民被我们撞倒在地后,逐渐开始互相踩踏起来,场面混乱至极,这才将我们与后头的那群追击者隔开了一些距离。 司琴试探着伸出脑袋,结果哭丧着脸:“格格,后面有好多人追我们啊,他们还提着刀和斧子……” 我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对老张和唐嬷嬷命令道:“甩掉他们,否则今日我们必死!” 老张不明所以,但见我们都形容癫狂,也不敢计较、不敢多问。 唐嬷嬷使出吃奶的劲,鞭子都要抽断了,如此一路不停歇,终于在天黑时抵达了郊外。 此时,再也看不到后头跟着的那些人了。 而我们均是一头一脸那些灾民的血,马车也跑的几乎散架了。 这一路,被我们撞伤、碾死了多少人,也算不清了。 劫后余生,心中百感交集。 于是便有了开头那一幕。 老沈见我们大家形容凄惨:“这世道太乱了,灾民们吃不到赈灾粮,为了口吃的不得已成了流民。” “人饿急了,只能去抢。这片庄子已经被抢过好几次了,实在没东西抢了。暂时这里是安全的。” 我却心中咯噔了一下,这些人分明就是冲着我们的命来的。 “他们只抢粮食吗?” “哎,什么都要,都到了抢的份上,粮食、银钱、女人……就什么都要了。估计就是看到了你们几个女子,才会遇袭。” “你们千万不要再露面,有啥事招呼我老沈一声,奴才给您去办。明日一早,奴才就去王府报信,请王爷赶紧派人将您接了去。” 司琴已经被吓傻了,连声道“好”。 唐嬷嬷不语,等待着我的示下。 “老沈,明日你先去看看情况,给阿玛送个信。是不是立刻回去还要看王爷与福晋的意思。” “好嘞,奴才晓得了。” 如此用罢晚餐,唐嬷嬷为我洗漱好,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抓着唐嬷嬷的手不肯放。 她轻轻摇着蒲扇,给我扇着风,哄我入睡。 “小小姐,你别怕。” “嬷嬷就在这里陪着你,今日你很勇敢,若不是你,我们早就都交代了。”她一如我幼年做噩梦那般,哄着我,守着我。 我紧紧攥着她的手,她在我看来是如我额娘一样的存在。 赴汤蹈火。 为了保护她与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司琴,我什么都肯干,也什么都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