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庆是个实在人,把自己知道有关夜神的东西都告诉了李月白。 似乎是真心把李月白当朋友。周庆把自己的过去和为什么留在梅雪山庄都告诉了她…… 外面大雪还未停,人皮的事情也得到了解决。李月白不急着赶路,倒是不介意和周庆聊上几句。 他一边给李月白温了一杯热茶,一边笑道:“三年以前,凭着我这个皮相……我做的还是吃软饭的行当。” 吃软饭,这顾名思义就是专吃女人软饭的小白脸。 说起来,他自小家境还算殷实,有幸读过几年私塾。可后来家产被贪官给贪去,父母被那贪官给陷害下了大狱。 十五岁的他,为了生活……便做起了吃软饭的行当。 而能供他吃上软饭的女人,要么是那些有钱的艺妓,要么就是那些士族乡绅们死了相公的阔太太寡妇们。又因为过去他上过几年私塾的关系,倒是会吟几句诗……因此颇得那些阔太太们和艺妓们的喜爱。 那几年,他倒是过了几年偷香窃玉的惬意生活。 说到这里,周庆脸上出现一抹尴尬神色对李月白道:“木兄……我过去做这么个行当!同你说出来,你不会笑话我吧?” 李月白摇头道:“世道混乱,有时候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是啊……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周庆眼神复杂把这几句话又重复了一遍。 似乎那几年对他而言既有惬意,也有心酸。毕竟吃软饭这么个行当,说出去怎么都有些不光彩。 且常在河边走,也总会有湿脚的时候。 四年前,一位刚死了年轻相公的士族俏寡妇看上了他,将他偷偷给养在了家里。 谁知道,这位俏寡妇还和其他士族有染。一年后,其他士族和她的事情,被死了相公士族的本族给知道了。 而受到惩罚的,却只有他和那位俏寡妇。 但实际上,这一年中,他周庆和俏寡妇什么都没有发生。 俏寡妇说之所以收留他。只是因为他长的很像她死去的弟弟。虽然他本人总觉得这个理由有些立不住…… 而这一年中他所看到的真相是——俏寡妇为了维持死去相公本族的生计,不断的一次次出卖自己的底线和其他的士族做交易! 而她辛苦换来维持本族生计的钱财,转身就被同族那些好吃懒做的大老爷们给挥霍干净。 到后来,俏寡妇和其他士族的事情们,被同族几个游手好闲的子弟传了出去。 同族为了维持表面的脸面,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合理推到了他和俏寡妇身上…… 到了最后,事情的结果是——俏寡妇被她相公同族那些人给扒光衣服,用沾了辣椒水的鞭子给当场打死。 他也受了此刑法,但因为身子骨硬朗,事后被人给扔到大街上勉强留下了一口气。 但那时的他,离死也不远了。 得亏苏谨在外出时遇到了他,将他救了下来,他才又捡回一条命。 说到这里,周庆略带一些自嘲道:“我这个人前半生做着吃软饭的行当,但也没做什么昧良心的事情!可现在想来到底是活着有些浑浑噩噩……” 顿了顿,他又道:“我这辈子最感谢的有两个人!一个……帮我重新拾回尊严,所以这后半辈子,我再没做过吃软饭的行当!一个,救了我的命……所以后半辈子,我都决定为他而活了!” 救了周庆命的,李月白不难猜测,这个肯定是苏谨。 但帮周庆拾回尊严的…… 想了想,李月白心中有了答案,她道:“苏庄主救了你的命。那重新帮你拾回尊严的是她吗?” 周庆笑着点了点头,明白李月白说的是那位俏寡妇,他道:“秦如沐,这是她的名字。她也是夜神信徒。也是她引我去见的夜神……虽然她死了。可我总觉得,她还活在夜神的世界里!我想她要是还活着,有关木兄纹身的事情,她应该会很清楚吧。” 那位寡妇是夜神信徒? 这倒是让李月白有些意外。 想了想,她对周庆道:“秦姑娘为什么会死呢?” 既然这个秦如沐是夜神的信徒,那就代表她不是普通人。又为什么最后还会死在身为普通人的士族手里呢? 李月白想不明白。 周庆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思索少许后红着眼道:“她蠢吧。她是个童养媳……自小脑袋里记得最多的就是三从四德那一套!做任何事情都以养她的秦家人为主!” “三从四德……”李月白听到他这么说后,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并道:“那些东西狗屁不如。” 周庆顿了顿又道:“她把秦家人当家人!可秦家人却从来不把她当人!所以后来我养好伤后,用夜神的力量把秦家人都给宰了!痛快啊!那一天!我……我活了三十年都没那么痛快过!” 他嘴上说着痛快,但眼角却分明有泪流了下来。这一刻他又不显得疯癫了,眼睛里尽是清明的神色。 李月白没有言语,而是单手并成剑指将他冷了的茶引到炉火上热了一遍,又重递放在了他面前。 …… 李月白再次回到东院时,才发现自己和周庆聊了几句,竟然就已经到晌午吃午饭的时间。 已经酒醒起来的苏谨,筹备好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命仆人端来了东院这边…… 此时见李月白过来,苏谨脸上显出喜色热情道:“我刚念叨着要找先生一起吃饭呢!您这便来了!今天我让厨子刻意做了他的几个拿手菜,像是这酸菜鱼,糖醋排骨,红烧鲤鱼……都是他的拿手菜!您待会可一定要尝尝!” 李月白笑道:“我去找周庆聊了几句。” 提起周庆,苏谨摇头道:“这小子是个实在人不假,就是有时候脑袋不正常。现在,他没说什么冲撞你的话吧?” “这倒没有。”李月白回道。 黄逵见到仆人将一碟又一碟的菜端来,略显尴尬向着苏谨道:“苏老庄主,我们这老赖在你这吃饭……怪不好意思的!” 苏谨听后哈哈大笑道:“木先生救了我的命!你们又都是木先生的朋友,留你们在这吃上几顿饭算得了什么?再者我和你们吃饭也觉欢快!待会你们只管放开了吃就是!” 几人正说着。 外面院子里却忽而响起了铜锣声。 听着有人高喊道:“我等奉朱辞县县令老爷童鹤之令,请苏谨担任管库典吏一职!哪个是苏谨还不快出来迎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