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姑娘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何康安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若不是他刚好遇上去禀报的下人,先行一步来招待这位大小姐了,这要被大伯和大伯母还有姜爷爷他们知道那就完了。 安寻雁冷着张脸,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跑到了这来。 “怎么?你不欢迎我?” 得,说话还是这么夹枪带棒的,好似他欠了她银子似的。 应该没出啥大事。 何康安反而放松了下来,直接往后一瘫:“欢迎,怎么不欢迎?不过姑奶奶,你要不看看这都是什么时辰了?你这会儿上门来,名声还要不要了?” 真被人看到了,就麻烦了。 安寻雁双手抱胸冷笑一声:“你是在意自己的名声吧?也是,何公子如今是探花郎了,今日出了好大的风头,这满京城可有不少姑娘想要嫁给你呢,可不得在意名声了?” 她也不知自己哪来的火气,说了一大通反而把自己给气着了,脸色更冷了。 “我最近没招惹你吧?”何康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听她说起今日的事儿,他又有些得意:“那是人家有眼光嘛,不像有些人有眼无珠,看不到我的好。” “是啊,那我就祝何公子早日娇妻美妾在怀,子孙满堂!”安寻雁咬牙切齿。 何康安就是再迟钝也发现了她不对劲了,他收敛了嬉笑神色,认真的看向她:“安寻雁,你大晚上的跑来我这就是为了来发一通脾气的?” 安寻雁扭过了头不看他,只觉得烦得很,被他三言两语就激起了脾气。 “没有。” “我没有想和你发脾气。” 安寻雁转过了头看他:“我听说荣安郡主瞧上你了,你要娶她吗?” 不娶她难道娶你? 何康安下意识的就想问,但是对上她的眼睛却没问出口。 她能大晚上的跑来找他,有许多事已经无需再多问了。 “你”何康安一向能言善辩,这会儿却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其实要说他真有多喜欢安寻雁那倒也没有,之前他讨好她,其实是看在她身后能给他带来的利益而已。 所以安寻雁心里有人不喜欢他,他其实根本就没当回事。 但她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 何康安心情有些莫名。 “我怎么了?”安寻雁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很。 明明心里还没放下子恒哥哥,看到姜云菀还是忍不住的嫉妒她,还送了那尊送子观音挑衅她。 可是她听到何康安被荣安郡主看上了,她心里就又开始不舒服了,莫名其妙的就来了这,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算了,你要娶就娶吧。”荣安郡主也好,任何一个京城的贵女也好,都比她要适合他的。 何康安扯动了下唇角:“你管我要娶谁?安寻雁,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挺想问你一句话的。” 可能是说到这份上了,何康安索性破罐子破摔。 安寻雁愣了一下:“什么?” “若是之前世子爷真娶了你,而不是娶的我表妹,你甘心吗?” 这话怎么听着有些不对? 可是安寻雁却突然明白了他在问什么,她身子颤了一下,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何康安觉得自己得到答案了。 “你不会甘心的,你不是那种想要被束缚住的女子。你文采不输于书院中的任何一个学子,甚至更甚一筹。我知道你经常作男装打扮去那些诗会、文会,甚至你之前还去游过学,你走过的地方可能比我还要多一些。” “你若真嫁给了世子,被困于后院之中那一方天地,要受诸多的礼仪规矩束缚,就算是有再多真心怕是也会慢慢的被消耗一空的,如今只不过是你没得到而已。” 安寻雁只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最隐秘的心思被对方剥露了出来,放到了日光下,无所遁形。 她今日去和亲王府听到王妃把管家权交给了姜云菀,她如今要管着偌大的一个王府,整日被琐事缠身,忙的很。 她那时候想的不是嫉妒王妃对她改变了态度,愿意把管家权交给姜云菀,她那时候感到的只有窒息。 那种被层层束缚住,挣脱不开的窒息。 这一年多,有不少世家与她爹娘透露出想要结亲的心思,可是都被她挑着理由给拒绝了。 爹娘以为是她没放下子恒哥哥。 是有这个原因,但是不全是。 她想象不出自己嫁人生子,然后一辈子为着个男人操心的样子,她也害怕变成那样子。 这些想法她从不敢往外说,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些想法有多么的惊世骇俗与异类。 或许她爹就不该教她读书识字,让她见过了这天地的广阔,再也不能安下心来成为这世间大多数女子中的一员了。 她成为了一个异类。 安寻雁低着头不敢吭声,觉得自己格外卑劣。 不止这些,她其实也察觉到了。 在她心里还未放下子恒哥哥时,她却不受控制的被另外一个优秀的男子吸引了目光。 她明明许诺不了什么,却又按捺不住的想要招惹。 何康安见她没说话,只笑了笑:“所以是一样的。” “什么一样的?”安寻雁终于抬起了头。 “你嫁给我还是嫁给世子都是一样的。”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明晃晃的挑明了。 “我也有我要做的事。”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是想让自己读过的书都有用武之地。 他要做官,要在朝堂争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来。 他也给不了她自由。 何康安对此看的很透彻,这也是他看明白了安寻雁的想法后,再也没有招惹过她的原因。 就像他跟姜云菀说的那样,他不想勉强。 “你不觉得我很奇怪吗?”安寻雁问道。 “姑娘家到了年纪就该嫁人生子,而我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被剥开了心思后,她反而放开了自己。 “奇怪什么?”何康安笑了一声。 “我挺佩服你的,敢为世所不容的事情,能做真正的自己,这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做不到的,但你要走的这一条路肯定会很艰难。” “还有一点。” “见异思迁吗?” 安寻雁没忍住瞪了他一眼。 “你还真是严于律己。” “要是这世间所有男儿都有你这个觉悟就好了,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薄幸人了。”都没付出行动,只是在心里想想就有那么大的负罪感。 安寻雁不由笑了,今日所有的别扭与发觉自己行为不妥后对自己的厌弃,在这一刻都被抛之一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