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洛汐

深夜，丹佛市四季酒店，顶层的露天餐厅。 简单不失典雅的布置，为该餐厅的一大特色，颇受一些顶层人士的喜爱。 餐厅里有一个小型泳池，还有沙滩椅，在这里用餐能俯瞰半个丹佛市的市貌，站在这里就好像站在山巅，权与力尽在自己掌中。 该餐厅只在白天对外开放，因为夜间的包场一直都是满的，即使预订也要排到一个月后。年轻的富公子们会邀请年轻漂亮的女孩来到这里，豪饮啤酒和香槟，下方又是酒店，不必担心没有床铺。 今夜的包场只有三人，两个女人，一个男人。 女人自然是夏雨晴和女歌星洛汐，男人是洛汐的保镖，他是一台英俊的ai，由他作为两人的侍者。 几个牵牛花形的小喇叭装点在餐厅各处，轻扬着舒缓的古典音乐。 夏雨晴不知道从哪变出来的一束白玫瑰，微笑着递了出去，“送给一如既往美丽的你。” “……谢谢。”洛汐颇为无语地接过花。 “还有这个。”夏雨晴紧接着掏出了首饰盒。 洛汐实在受不了了，阻止夏雨晴打开首饰盒，轻声说：“雨晴，我们不是朋友么？” “是啊。”夏雨晴不假思索地放下盒子。 “那你别老是送我东西啊，”洛汐苦恼地说，“你让我一直感觉你和那些想骗我上床的混蛋一个样！” 洛汐往一旁递花，她身后名“冷歌”的ai走出，接了花往后站。 “呵呵，”夏雨晴不当回事地媚笑起来，“我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觊觎你已久，是你一直拿我当朋友，我可没说不想让我们俩的关系更进一步。” 夏雨晴拾起了红酒杯，优雅地浅饮。 “我拿你当朋友，你就是这么回敬我的？” “小傻瓜，你好歹对自己的容貌自信一点啊。”夏雨晴暧昧地笑了笑，“不会有人真正把你当朋友的，不是想上你，就是在想上你的路上。” “呸！流氓！”洛汐闹了个脸红。 夏雨晴搁置了酒杯后自然地拿起首饰盒，如献上贝壳里的珍珠那样打开，“银河之星，做为首饰亮眼，防护能力倒是一般，毕竟不是军方制造，不过也能抵挡b级力量的三次冲击，有它在我能稍微放点心。” “我看你是存心给我招狼！”洛汐没好气地说，还是接过了礼物盒，手链的颜色款式她很喜欢。 “还有我不用你担心，我有冷歌在。”洛汐接着补充。 洛汐身后的冷歌微笑点头。 夏雨晴摇头：“我不否认冷歌是最先进的一款ai，但他的力量只有c级，真遇到危险不要指望能派上用场。” “我还有思思在，她是b级。”洛汐骄傲地仰起下巴。 “沁思没加入过军队，没加入过佣兵，临敌时容易自乱阵脚。唉，你完全可以搬到我那里住，房间很多。” “喂喂喂，你别说着说着就想限制我的人生自由啊！”洛汐怒视。 夏雨晴手托下巴：“放心，我喜欢种瓜，不喜欢扭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洛汐打了个冷颤：“……能不能别说这些肉麻的话，我快吃不下饭了。” “你是说我恶心么，我倒是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夏雨晴举杯。 “……”洛汐也喝酒，冲掉喉咙里的疙瘩感。 果然情话这种东西每个人都双标，就像夏雨晴觉得零号说情话恶心，洛汐同样觉得满口情话的夏雨晴恶心。 “怎么才能让你对我死心？”洛汐咬牙，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招惹了个女流氓！ 夏雨晴的视线立马滚烫起来：“除非你愿意嫁给我。” 洛汐惊了惊，面色冷了下来：“我如果嫁给了一个男人呢？啊，那个和我一起拍戏的人就不错，貌比潘安，他追求我两年了。” “你不会嫁人的，你和我一样讨厌男人，这件事上瞒不过我的眼睛。哦不，你的情况比我更糟，你是——讨厌人类这一物种！”夏雨晴颇为笃定地说。 洛汐的脸上犹如铺了层寒霜：“你说的没错，我是讨厌人。” 她竟然承认了！ 夏雨晴并不意外，喜欢一个人就要试图了解她，她花了几年时间了解洛汐。 然而越了解就越不了解，夏雨晴得到了一个可能装着珍珠的蚌壳，她欣喜极了，只是当她把蚌壳打开后，看到的却是一个黑洞。 这个女人仿佛没有任何欲望，没有弱点，可她又不是那种冷若冰霜的人。她美丽、可爱、欢快，就像普通女孩子，可是她不在意普通女孩子在意的一切，她喜欢那些东西，就比如夏雨晴刚送她的手链，但隔天她就可能把这条价值两亿的手链扔进垃圾桶。 夏雨晴阅女无数，如此怪异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到，充满矛盾，另一方面仿佛矛盾又不是矛盾。 她的意志无比之强，强到夏雨晴自愧弗如。这样的意志不该出现在一名d级天启者身上，或者说拥有这样意志的家伙不会只是个d级天启者。 她太神秘了，神秘的人更容易为人痴醉，夏雨晴就是这样迷上她的。 夏雨晴命雨婧调查了她的消息，不过查到的消息都是十年前的，好像她是十年前才来到这个世界上。期间没有任何一条有关她的记录，她此前在方舟的天网之下一直处于“隐身”状态。 就和夏雨曦一样！ “你讨厌人却愿意和我做朋友，我以为我们已经跨过了最难跨越的那一道坎。”夏雨晴微笑。 “我讨厌人还去做歌手了呢，照你的说法那道坎早被踩平了。”洛汐不客气地回敬。 “你骗不了我，你唱歌是因为你喜欢唱歌，成为歌手与其说是大势所趋，不如说是你想尝试点新东西。”夏雨晴盯着她的眼睛。 洛汐和她对视了一会儿，耸耸肩：“啊啊，败了败了，你还真了解我啊，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你不介意的话。”夏雨晴微笑。 洛汐又一个冷颤，抱拢了双臂，搓了搓手臂又立马喝了口红酒。 “说起来你的第二首歌曲怎么回事？” “还能是什么，和我拍戏的那个家伙死皮赖脸让我帮他打个游戏广告。”洛汐懒散地往后靠，“本着合作过那么多次了，我就勉为其难帮他一次。他挺厉害的，做演员又做游戏工程师，那游戏是他自己做的，我玩过一次，挺好玩的，现在勉强算一名无耻的内测玩家。” “什么游戏？” “潜行游戏，不过做了些新突破，不是同行潜行游戏可比，公测时你玩玩看就知道了。” “那我可期待了……”夏雨晴敷衍着说，她根本没玩“脑机游戏”的经验。 早期的脑机游戏是要在人脑里植入芯片，相当于在人脑这个处理器外安装一个路由器，达到接受外电信号，以及辅助大脑处理信息的作用。 该技术涉及到了人脑改造，问世就遭受了无数质疑，根本无法推行。 事实也证明了，该技术存在隐患。曾几何时，就有人通过控制脑芯片信号做到了控制人杀人的事，尽管科学家无数次强调脑芯片只是起到辅助大脑处理信息的作用，无法控制人，然而据那名黑客透露，他根本不需要芯片去控制人，只需要在芯片辅助大脑处理信息时下心理暗示。 就比如说你联想自己老婆有没有出轨，这是一个概率性的联想问题，是由大脑主动发出的，此时脑芯片可以在此基础上加个“很”字——我老婆很可能出轨了！这是合理的联想，而大脑没理由阻止这个联想，也意味着脑芯片此时的工作是正常的，然而心理暗示效果已经形成。 此时又可以通过脑芯片影响人的情绪，比如说你在联想自己老婆出轨时是抱有怀疑态度的，那么芯片可以将你原本冷静的情绪变得亢奋一些，这同样是合理的，因为人在知道自己老婆出轨肯定会愤怒。情绪的心理暗示同样下达。 此后大脑每一次联想，脑芯片都会将“消极的联想”放大，将“消极的情绪”也放大，让你逐渐接受自己老婆出轨的事实，就算你没有任何证据，你也会对此深信不疑，感到无比愤怒。杀人的前提有了。 黑客就是通过这两者，做到杀人无形，且连当事人自己都意识不到自己被控制了。 人的消极联想和消极情绪本来就是无害的病毒，你不可能通过脑芯片让人不做消极联想，让人不发怒不沮丧，那脑芯片的作用已经不是辅助人思考，而是完完全全地控制了人。 外部脑机技术诞生，脑芯片没流行起来便退出了历史舞台。 现代使用的外部脑机设备是潜行镜，一种环过脑部及双眼的像是眼罩一样的东西，十分安全便携。 两人谈话中时间过去。 冷歌上前，“洛汐小姐，沁思小姐让您注意时间。” 洛汐等这句话可太久了！ 她装作不耐烦，向后挥挥手：“知道了知道了，思思就是喜欢瞎操心。那么雨晴，今天先这样，很高兴和你享用了宵夜。” 立马拉开椅子，转身。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和你说。” “什么事？”洛汐下意识回头，原本坐在位置上的夏雨晴却消失了。 洛汐再回头时夏雨晴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了她面前，趁她没反应过来波了一下她的脸。 “呵呵呵呵。”夏雨晴带着狐狸笑退去了。 “你神经病啊！”洛汐回头狂扯餐巾纸。 “再见，晚上有个好梦。”夏雨晴倚靠着玻璃栅栏摆摆手，回头纵身跳下了大楼。 “神经病！神经病！神经病！！！”洛汐把一包餐巾纸扯完，仍觉得不解气，狠踹了冷歌两脚。 冷歌保持着ai独有的风度，淡淡微笑。 “回去了。” 洛汐抢过冷歌怀里的玫瑰，自己拿手上。 那女人讨厌归讨厌，每次送的东西都挺合她意的。 ………… 洛汐回到自己的公寓，已经是凌晨两点。 打开了客厅门，客厅亮着，一个穿橙色睡衣的女子抱着手臂翘腿坐在沙发，不耐烦地手指点着胳膊。她身段玲珑，长发及腰，容颜美丽却带着戾气。 “回来了？”女子头都不带扭的。 “嗯。”洛汐做了错事一般，到女子身边坐下。 女子回头掐她的耳朵，破口大骂：“不是说好了十二点回来吗？给我看看现在几点了！” “错错错，都是那女人的错！她非要……”洛汐眼珠子一转，“瞧，我给你买的玫瑰，腿差点跑断了。” 跟着借花献佛，把背后的玫瑰竖在两人中间。 女子接过玫瑰把玫瑰撂一边，气消了大半，“又是那女人，她还不死心？” 姜沁思是洛汐的经纪人，也是她的好姐妹，两人住在一起。 洛汐被夏雨晴追求的事姜沁思自然知晓，一开始时惊得她下巴都掉了，夏雨晴在她心中的形象崩塌再崩塌，从夏将军到夏雨晴再到如今的“那女人”，姜沁思被现实打磨平了棱角，如今是看乐子不嫌事大。 “可不是嘛。我就纳闷了，女人怎么能喜欢女人！”洛汐看似义愤填膺，攥紧了拳。 姜沁思倒不以为意：“方舟恋爱观自由，和狗结婚的人都有。” “说一说明天的行程，我能睡到几点。”洛汐忽然紧张地问。 姜沁思清楚洛汐的脑回路，没好气地说：“给你的行程安排都是最低限度的，少给我抱怨。你去看看同行，人家上个厕所都得掐秒。” “快说快说，我要去睡觉了。” “上午九点有个记者招待会，让你浅谈一下新歌的灵感什么的。之后顺道去拍一张游戏的宣传封面，这个封面早该有了，要不是你一拖再拖，也不至于歌都唱了还没有封面。下午……” “下午是新人见面会，有几个当红的新人团体需要你去说几句鼓励的话。值得注意，里面有个变性人组合，名字我记得是……‘后街女孩’吧。到时别说错话，伤了人自尊。” “知道了知道了，瞎操心，我去洗洗睡了。” “去吧……等等，你手里拿的什么？”姜沁思见洛汐手里还捏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子。 “那女人送的手链。”洛汐把盒子打开了，把手链取出来，“怎么样，漂亮吧？你求我的话也不是不能送给你。” 姜沁思一见那手链惊了，“银河之星！” “什么什么星？哦，那女人好像说了是什么星来着，很有名？” “废话，当然有名了，方舟就这一件！” “行行行，你想要的话给你，嚷那么大声让邻居听见。”洛汐说着就要丢盒子。 “别！”姜沁思赶紧让她打住，“这件东西拿来求婚都够了，别给我，我要不起。” “真是个磨叽的女人，难怪你找不到男朋友。”洛汐摇头。 “你给我滚啊！”姜沁思忽然大吼。 洛汐连跳带跑回了自己卧室，速速关门。 “我就是找不到男朋友嘛~又怎么样嘛~要你管~哼！” 一片又一片花瓣被素手揪落，空旷的客厅里只剩怨妇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