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川已经和对面交手好几次了，对面似乎并不如传闻的那么厉害。 不过谢川是老将，也知道这种时候是万万不敢轻视对手的。 叶乔和阿奴午时才回了城，两人回来以后都很沉默。 用了午饭叶乔在房里补眠，昨夜阿奴梦魇了一晚上，荒郊野外的她也不敢睡。 迷糊见她被李氏摇醒，“小乔，小煜回来了。” 叶乔刚睡醒，脑子一时没有跟上。 韩煜已经推开了房门，光影交错，在昏黄的烛光下拉长，发髻高束，满脸的英气与不羁。 叶乔的目光在他高大的身影上徘徊，心头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与距离感。 “睡醒了吗？”韩煜的声音低沉，带着关切，却也透露出他内心的些许烦躁与不安。 叶乔抬头望向窗外，夜幕已深，星辰点点，与屋内摇曳的烛火交相辉映。 她轻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声音里带着刚醒来的沙哑：“已经天黑了吗？” “嗯，我来的时候你刚睡下，就没有叫醒你。”韩煜已经来看叶乔好几次了。 李氏早就退出了房间，留给两人独处的空间。 叶乔起身穿衣，韩煜上前拥住了她，“阿乔，你辛苦了。往后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叶乔疑惑的转身：“定北军又派了你来守城？” 韩煜还没回答，叶乔突然升起一股戾气，“定北军是没人了吗？逮着你这棵独苗拼命的薅？” 韩煜有些无奈，但听着叶乔的话，分明又是关心自己的。 “这次我不会再回去了，若是守不住，我和你一起走。”韩煜直接开口。 叶乔有些诧异，韩煜拿过一旁的衣袍给她穿上。 叶乔任由他帮忙穿衣，脑子里有许多疑问，乱糟糟的。 韩煜拉着她出了房门，院子里阿奴正在吃饭，双颊塞得鼓鼓的。 叶乔这才看清韩煜一身墨色衣袍，身影修长挺隽。 叶乔挪开视线，上前摸了摸阿奴的头，“好吃吗？” 阿奴点点头，拍了拍身旁的座位，叶乔从善如流坐下来。 其他人的面前都摆好碗筷，只有阿奴没忍住先动筷了。 “都动筷吧。”韩煜坐在叶乔身旁，拿起筷子给叶乔夹了一块肉片。 叶乔有些为难地看着碗里的菜没有吭声，韩煜已经看出来了。 又夹了一只鸡腿给她，这次她没有拒绝吃了。 桌上都是家里人，叶家兄弟和爹娘，还有叶乔三人。 韩煜如今他是守城的将军，以前也是东家，叶家的人对他很是恭敬。 恭敬到有了些许不自在，匆匆地吃了几口所有人就离开了。 说上只剩下三人。 阿奴一无所觉，叶乔看着他不由得也胃口大开。 饭后韩煜要去巡查一番，叶乔正好也想出门走走。 城门口一队士兵刚刚完成交接，看到叶乔，刚换班的人立马过来打招呼。 “大当家。”李闯很自然的招呼一声。 叶乔点点头，“回去休息吧。” 李闯带着人走了，韩煜缓缓开口，“他们都是你之前救出来的俘虏吗？” 这群人身上早就没有了俘虏的影子，一身的血性，明显平日里没有少操练。 “大部分都是。这次派你来，他们许了你什么？”叶乔问。 韩煜上次回去说是要去讨公道，那自然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到手就巴巴又跑来守城了。 “朝廷来了旨意，封我做参将，手里不给我兵，但又允我自主掌兵。”韩煜说完自己都笑了，讽刺的笑。 他在定北军的这些时日，很多东西都看明白了。 军中大多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世家子弟，如他这般没有靠山的人，即便官职能升上去，手里也没有兵。 但是到了拼命的时候，就是送他们来，好像提拔他们上去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时刻。 韩煜甚至想过什么都不管了，一走了之算了，可想到自己的背后还有千万阿乔这样的家人，他到底是放不下。 叶乔沉思片刻，“他们是派你来送死的。” 韩煜叹了口气，“可能是吧。” 叶乔握住他的手，“我不会让你死。” 韩煜喉间溢出轻笑，“我知道我的阿乔不会让我有事。” 阿奴难得的没有跟在两人身边，韩煜心情有些愉悦，“这几年我好像经历了许多一辈子都没有经历的事情。” 战争总能以它独有的方式，让每一个人迅速成长。 叶乔前世经历的是人类与生存环境的战争，多少有些不一样。 但同样会让一个人很快长出坚韧的铠甲。 叶乔看着韩煜坚毅的眼神，开始意识到他的背脊似乎变得更加的宽阔，仿佛能够承载起世间所有的重量与责任。 他变得沉稳与果敢，也更加坚韧不拔。 她跟在韩煜身侧，不断有士兵对韩煜投来敬畏的目光，他们纷纷停下脚步，整齐划一地行礼致敬，韩煜都一一点头回应。 她知道，韩煜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少年了，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这次他们给了你多少人？” 韩煜微微转头，“五千。其中有一千是你上次从俘虏营里救出来的。” 叶乔眉头微蹙，“大周军在城外有三万。”无疑让这场战斗的天平更加倾斜于敌人一方。 韩煜的脸上却并未露出丝毫的畏惧之色。他微微点头，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我知道，这一次和守辽阳的情况颇为相似，都是敌众我寡。”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淡然与从容，“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我不会再期待援兵的到来了。” 叶乔突然停下脚步，目光坚定地望着韩煜。 “这些时日，我反复思量，愈发觉得我们需要权利。”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有力，“我们需要站到高处，让世人看见我们，听见我们的声音。 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力量去保护那些我们珍视的人，去改变那些我们不愿看到的状况。” 韩煜闻言低下头，与叶乔对视。 月光下，她的眼眸依旧清澈如水，仿佛能洗净世间一切尘埃。 “我知道。”韩煜轻声回应：“如果我们注定生活在一个纷扰不安的时代，那么，就让我们勇敢地站到高处去吧。” 两人相视一笑，叶乔第一次感觉到和韩煜如此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