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两人心中都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p>
但他们都没有因为负面情绪失去判断力，而是继续冷静分析。</p>
降谷零道：“昨天晚上的大清洗应该是白兰地主导的。而莱伊趁机获得了白兰地的看重。”</p>
“但是还有不合逻辑的地方。”诸伏景光补充。</p>
两人互看了一眼，最后降谷零说出他们心中那个想法，</p>
“白兰地的地位很高，可能不下于朗姆。如果换成是我，绝对不会在第一次见到朗姆这种地位的组织成员，就为一个不相干的代号成员去请示他，甚至提出要求。”</p>
“尤其是在白兰地明显对‘科涅克’有种特殊的重视的情况下，这种行为太莽撞了，很容易得罪对方。”</p>
诸伏景光点头，若有所思地道，“除非莱伊觉得，在短暂的接触中，他已经对白兰地有一定了解，认为请求绝不会影响对方对他的观感。”</p>
“但根据我的观察，莱伊不是那么傲慢自大的人。”</p>
莱伊的狙击能力已经在行动组位列前茅，但是诸伏景光还是怀疑他刻意藏拙，因为这个男人在任务中看起来太游刃有余了。</p>
而且他身上的那种危险感，喜欢游走在生死边缘、完全漠视人的冷酷性格，有时候甚至会给他一种琴酒的感觉。</p>
这样的莱伊，只要他有理智，绝对不会轻视白兰地的危险性，对他们直接说出去询问白兰地的话。</p>
“如果他的态度是真实的……”</p>
“那就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莱伊对白兰地有了一定的信任……”</p>
能让一个实力强大而且谨慎的男人，在短短一个晚上对他交付信任。</p>
那白兰地在操纵心理上的能力，也太可怕了。</p>
“不，我没有这个本事。”</p>
松田阵平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p>
“你对我态度的转变，是因为有人对你说了什么吧？”</p>
他把一只手抬起，隔空挡住坐在对面的赤井秀一的下半张脸，盯着那双墨绿色的上挑眼睛道，</p>
“虽然说一开始没发现，但是短时间内同时见到你们两个，我再认不出来的话，那就是真的眼瞎了。”</p>
莱伊没有立刻说话，松田阵平也没指望他当场承认，</p>
“我不知道她怎么和你说的，但不要给我惹事，我可不一定保证你能活下来。”</p>
“不管你想做什么，死了以后都是做不了的。”</p>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可挽回的事情一件件发生。</p>
这句警告轻飘飘地落下，但其中不详的意味却沉重得让空气都紧绷起来。</p>
赤井秀一盯着他有点恍惚的神情，却不合时宜地问：</p>
“所以你才觉得，上川直报仇失败，就应该好好活着。”哪怕要放弃仇恨。</p>
看着卷发青年漫不经心地点头，脸上依然没有任何对上川直的负面情绪的样子，赤井秀一忽然想起了昨晚赤井玛丽对他说的话。</p>
意识到科涅克和母亲居然有所关联后，他问及科涅克到底是什么情况？又是什么时候加入组织的？</p>
金色短发的女人隐在角落中，惯常坚毅的神情透出几分怅然，叹气道：</p>
“他是在组织里长大的。”</p>
“我当年想过把他拉到光明的一侧，却失败了。那时候我以为随着时间流逝，他过去的那一点仅存的混沌的善心，会彻底磨灭在组织的黑暗里。但我没想到，时隔几年，他再一次联系我，却还是为了救人。”</p>
当时时间紧迫，赤井秀一没能细问，为什么要说是‘混沌的善心’？而提到科涅克是在组织长大的时候，为什么叹息如此沉重？</p>
但是今天听到科涅克问上川直的问题，赤井秀一忽然理解了一切。</p>
科涅克从小接触的只有组织的人，或者说，他所处的环境应该极为封闭。不像是雪莉那样，还有过留学的经历，因此从来没有体会过正常人的交际和感情。</p>
哪怕表面上和普通人一模一样，但是他的观念是脱节甚至与正常人背道而驰的。所以在上川直让科涅克动手杀了他的时候，科涅克才会如此的费解。</p>
看上川直对他的熟稔，他们两个应该已经相识很久了。</p>
于是，念着旧情、却又不能完全理解感情的科涅克，理所当然地认为，如果毒杀失败后，上川直知道没法报仇，就应该罢手了，继续为他做事。</p>
他既没有考虑到两人之间可能隔着亲友之间的血仇，根本不可能重新和平共处；也没有考虑过自己作为被伤害被背叛的人，应该愤怒报复。</p>
在组织受到的‘教育’让他知道自己是被对方背叛了，所以应该杀死对方。</p>
但情感上的迟钝的，让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伤害，和自己对别人造成的伤害的程度。</p>
他的逻辑和情感，都还停留在想要留下过去对自己不错的熟人的性的阶段。</p>
所以才能理所当然地说，只要对方求饶，他就可以原谅。</p>
才会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能杀了我你就要去死？</p>
那句据说从波本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在这一刻从他的记忆中浮现：</p>
科涅克不懂人心。</p>
赤井秀一的目光落在沙发上闭目休息的卷发青年身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