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下头，封上她忙碌的嘴唇。</p>
第十章 原来真有因果</p>
砚台狠狠砸向木门，啪的一声门穿了个洞，墨水四溅。</p>
齐沐瑱把桌子上的奏摺往地上扫去，狂怒的他控制不住情绪，抓起挂在墙上的刀，想也不想，扬起、下落！</p>
桌子一分而二，轰然倒地。</p>
门前伺候的太监被吓得满身冷汗，噤若寒蝉。</p>
丞相杨笥双手拢在袖中，垂眉安静地站在桌旁，看着差点儿砸到脚趾的木屑，嘴角笑容未收。</p>
这就是他千挑万选的好女婿，才刚上位连椅子都还没坐热呢，就换了张嘴脸，真当自己是皇帝了？哼，没有他，他就不信齐沐瑱的龙椅能够坐得安稳，作梦去吧！</p>
敬王安坐椅中，一动不动，看着发怒的儿子，眉心轻蹙。</p>
旱灾、水涝，奏摺像雪花般从四面八方送上来，地方官一个个哭穷喊救命，这种时候，朝廷能做的除了赈灾还是赈灾，没想到户部尚书嘴皮子一碰也跟着哭穷，把早朝当成菜市场，一个个比赛似的，看谁哭得更响亮。</p>
银子去了哪儿？</p>
帝王的雷霆之怒竟然震不开户部尚书的嘴，一怒之下，齐沐瑱把户部官员抓起来，当堂跪上一整排，不说就杀，当着百官面前亲手执刀。手起刀落，户部尚书的头颅滚落，尖叫声四起。</p>
但他并没有歇手，一路往下砍，不过砍掉三颗脑袋，就有人禁不住惊吓招认了。这一招，狠狠据了杨笥的颜面，行呐！向国库借银不还的人都有个共同特点——姓杨或是杨党。</p>
杨笥脸色铁青，却依然维持着笑意，优雅地看着坐在上头的齐沐瑱，久久不发一语。他的笑，狠狠地挑衅了齐沐瑱。</p>
哈，原来最大的老鼠窝就在杨家，难怪岳父多次阻拦，不让他往下査。</p>
但他可不是齐沐谦那个废物，杨家想要像过去那样一呼百诺、一手遮天？没门儿，杨家操控傀儡帝君的好日子结束啦！</p>
“查，査到一个抄一个，朕就不信找不出银子。”齐沐瑱笑得满目狰狞。</p>
“不可以。”三个字，不见怒气，但杨笥咬得又慢又紧。</p>
“为什么不可以？”</p>
“如果不是那些银子拉动贪婪欲念，他们凭什么要扶持皇上？若是认真计较，始作俑者不是旁人，而是皇上。”杨笥的未竟之语是——改朝换代是要人命的事，没有巨大利益推动，能勾引谁倒台相挺？</p>
“别想把责任推到朕头上，那些借条从十几年前开始就有，那个时候……”</p>
杨笥冷笑着接话。“那个时候，皇上还是敬王府里的怂包，只能夹着尾巴看人脸色过日子，若非老臣抛出橄榄枝，今日皇上能成为九五之尊？”</p>
“你这是在跟我讨人情？”</p>
“老臣不敢。”</p>
“百姓天天怒骂齐沐谦败坏吏治、养肥硕鼠，原来硕鼠全是杨家培养出来的！针对这点，岳父打算怎么办？”齐沐谦乐意承担恶名他可不想，他还盼着名留青史呢。</p>
“一个人的权力不算权力，一群人的权力集中起来，才能控制朝堂百姓，否则即使是皇帝，也一样孤掌难鸣。”杨笥不惊不惧，笑望齐沐瑱，眼底讽刺甚浓，这么快就想要过河拆桥了？那也得有拆桥的本事。</p>
不是他看不起齐沐瑱，这么沉不住气，能有什么大作为？</p>
“齐沐谦就是这样被你们逼得什么事都不能做？”齐沐瑱冷笑。</p>
“是，有点后悔呢，现在想想，比起皇上，先帝更好扶持些。”杨笥似笑非笑。</p>
好歹人家听话呀，如果不是太后坚持，各自安好岂不快活。</p>
“后悔也来不及，如今朕才是皇帝，凡事朕说了算，大齐王朝将会在朕的手里重振雄风，那些尸位素餐、荼害百姓的恶官，朕发誓定要一个个彻底钟除。”</p>
坐上龙椅那天起，他就打定主意不当第二个齐沐谦，他有雄心、有理想抱负，大齐王朝将会在他的治理下焕然一新。</p>
彻底铲除？这口吻多硬气啊，但想要硬气可不是嘴巴说说就行。杨笥心头冷笑不止。</p>
“朝廷不是皇上一个人的，还望皇上三思，免得后悔莫及。”杨笥道。</p>
前几日后宫传讯，女儿已经身怀六甲，多么好的消息啊，自己有本事扶持齐沐谦、齐沐瑱上位，就有本事把自家外孙送上龙椅，三朝元老……这个名头挺好。对谈间，他做出了决定。</p>
“朝廷不是我一个人的，却是杨丞相一个人的，对吗？”</p>
杨笥低眉道：“臣一心为皇上着想，他们都身负从龙之功，皇上这般对待，难免落得一个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的恶名。”</p>
“他们也称得上良弓？狗哪能如他们那般恶劣。”</p>
“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皇上。”他再次提醒道。</p>
“难不成朕还要对这些蠹虫歌功颂德、感激涕零？”</p>
“不必歌功颂德、感激涕零，只愿皇上心怀感激，毕竟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局面。”</p>
齐沐瑱讽笑：心怀感激？这话说得好像他多狼心狗肺、忘恩负义。</p>
“多谢相爷提醒，既然如此朕便网开一面，还请杨丞相转告欠债之人，一个月之内把积欠国库的银子全数吐出，但凡自动致仕者，朕可以给他们一个功成身退的体面。”</p>
杨笥虽是笑着，然而后牙槽却咬紧了，这话代表他非要杨家退出朝堂？他们处心积虑、日夜谋划，可不是为了求来一个功成身退的体面。</p>
但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至少得等女儿诞下皇嗣，才好正面交锋。</p>
“皇上非要专权擅势也不是不行，但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事缓则圆。”</p>
“敢问杨相，要怎么个缓法？”</p>
“少则一两年，多则五六年，至少得把朝政给弄熟了，才知道该往哪里动手对不。”</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