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天底下,哪有能想出自己没见过的东西的能人呢?那书生对着白纸苦思十来天,瘦了足足三十多斤。本就跛脚,形貌越发恐怖。” “时入深冬,书生家早已断粮。邻里害怕他那副模样,皆不敢近。直到某天,跛脚书生几度朦胧醒来,四肢无力,却头脑清明。” “他深知自己大限将至。环顾四周,家徒四壁,恍惚间,只感觉四下无物,真真正正变成了孑然一身。” “书生逐渐看不见眼前被大雪打湿又冻上的地面,再听不见门窗漏出的风雪动静。睁眼眨眼,落入混沌,感到墙壁正在远游离去,书案消散,笔墨纸砚皆如过往云烟。” …… “说是主动,我也只不过是看破了这第一层画卷,不是吗?” “离去,我不追究你扰我清修的罪责。” “何故如此呢,我那两位朋友,可还是困在这画卷之中,并且,有一个我已经追寻了很久的‘故人’可还在这画卷当中。” 夜启明摘下兜帽:“可还见过我这张脸?” “……”夜启明面前的旗袍少女猛地将笔往桌上一划,一把长剑出现在她手中,“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别着急啊,在这里打起来可是会毁了这些画呢。”夜启明并不着急,似乎并不在意她会对自己出手,“看清楚,我是什么样的存在。” “你!”夕的剑从夜启明身上划过,却只带走一道水墨,“你,将自己变成了画中人?” “怎么能这么说啊,只不过一点小手段,真正的我本人现在根本没有入画,就像,这里的你也不是你,不是吗?” 夜启明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都很少使用这个孩子的能力,虽然这绘世的能力十分强大,但夜启明对艺术几乎一窍不通,能将自己画个七七八八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夕又坐了回去,似乎意识到眼前的夜启明并非彼夜启明,“你不是被我困在画中的那个人,你们为何一模一样?” “你们都说,相由心生,他也只不过是受我曾经的影响变成了这副样子。”夜启明轻笑道,“我之所以要来找他,只不过想要了解一下我过去的罪愆。” …… “某个时刻,他忽然得知了窗外鹅毛大雪的具体数目,得知了月光的角度与云层的真理。他伸手摸索夜幕,又不小心摔倒在地,地面却不再是双脚的阻碍,他坠向地面,而又飞向深空。” “他眼却不能看,凝神却不能听,周遭黑暗一片——他却反而忽地狂喜起来,好像只在这绝无外物干扰的境地,他才能寻到真正的创作,而非其他已有事物的临摹与亵渎。” “他继续等,等到寂灭一片,连自己干枯的肉身也感受不到,他才开始思考——只有在这万事万物都不复存在,唯有他的意识独自清明时,他短暂的成为他精神的主宰。” “他的想象再也不受拘束,创造这存在也不存在的事物——在他思维的疆土上,各种怪诞平地而起,盖过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