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不管王嵩说什么,烂了肚肠和黑了心肝也不理会他。王嵩也不生气,心里越发坚定了要收服他们以为己用。他暗暗打着主意,喜欢美食是吧?我只征服了苏澜就万事大吉。他笃定,苏澜将是他的高丽王后。 可笑吧?不想担当高丽责任的王嵩,居然想着要收服两位江湖杀手,还要收服将军小姐苏澜做他的高丽王后。 当晚,上、下李厝的里正李福和李禄都来了,还带来了二、三十人。其中有六个妇人,上、下李厝各三人,都是三十来岁,干净清爽,做活麻利,善做饭食的,她们过来帮忙金嬷嬷她们烧饭煮菜。另外一些人,都是家里有宽敞的住房,苏澜向他们租用,给来盖房子的匠人居住。工钱和租金都比通常高出两成。大伙自然满意。 人散后,苏澜特地跟李福和李禄谈了安全问题,了望哨又增加了几个。 当天很晚,苏瑞尚带着无息和无影回来了,因为明日破土建房,他作为男主人,或手印或签名的原始凭证。那两个人只顾欣赏书法,可刘奇懂得阿拉伯数字,看得心里是又敬佩又惊讶,这可是最简单明了、详细高明的记账方法!据他所知,目前大成王朝还没有这样的记账方式!说是开天辟地也不为过! 辰正时刻,房屋正式动工。苏瑞尚破了土之后,就带着无息、无影急匆匆地回军营了。 李冲和十几个上、下李厝的村民来给砌匠们当小工,苏澜就嘱咐他们注意安全。 这时,负责打井的李苦叔带着人来了。他笑着拿着两只碗道:“小姐请看,这水井沉淀了几天,如今多清亮啊!我还尝了,是甜水井!” 苏澜听了,赶紧伸出手指分别在两个碗里都蘸了一点水,仔细品尝,确实是甜津津的,一点苦涩的感觉都没有。 李苦叔还道:“我还想这几天要把水井淘澄一下,正好砌匠门要和浆,需要大量的水,倒不用我们辛苦了。” 苏澜又问了水位的问题。李苦叔说,要再观察一下用水情况。 忙了一早上,苏澜觉得肚子很饿,就回到蚵壳屋。老远就看见李旺娘在忙着帮厨,李珠和几个小正太正在旁边帮着收拾黄豆芽和绿豆芽;而院子中间的桌子旁,坐着刘希、刘奇、顾琅和王嵩等人,他们正目瞪口呆地看着烂了肚肠和黑了心肝两个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抱着一个大笸箩,里面满满装着卤干子、卤藕和卤鸡蛋,他们正一口一个地吃着卤鸡蛋,还哧溜哧溜地喝着蔗糖小米粥。两个杀手面前的地上有一大堆鸡蛋壳。 苏澜一看,深悔不该收了这两个吃货杀手的四千两银票的投名状。当下冲两个杀手戏谑道:“好吃吧?可别撑着了!累着了!早上有卤鸡蛋,中午有小炸鱼,晚上还有豆果红烧肉。照你们这样,估计会从早上一直吃到晚上。” 两个杀手不好意思地起身,将笸箩放到桌子上,讪讪地道:“小姐吃。” 刘希就道:“澜儿不可这样,客人吃几个干子、鸡蛋而已。” 苏澜道:“我没说什么啊,就是关心一下他们吃饭别累着了而已!”她又对两个杀手道:“几个孩子只有五、六岁,就会帮着择菜,你们两个准备帮着做什么?” 两个杀手尴尬地道:“我们都不会啊?” 苏澜道:“只会吃是吧?” 结果,辰正时刻,祈福老板来访,苏澜拿着图纸,带他们一行人去了建房现场,惊讶地发现,有个高瘦的男人正快活地拿着几片树叶,飞快地划过石头,就听“哒哒哒”响声,碎石块纷纷落地,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就被切成方方正正、平平整整的石板,而且平整方正得可以拿回家当桌子面。那个同样高瘦的女人也很快活地来回走动,一会抓着石头送给男人加工,一会儿夹着切好的石板送到地基那里。仿佛那些石头是纸糊的。 祈福和他带来的人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看了半天方才知道,原来那个男人正在加房屋的基石板。祈福一边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道:“其实基石没必要弄得这么平整方正,相互间勾心斗角、勾连相衔,再配上砂石粘合,这样更结实、更坚固、更耐用、更好!” 苏澜一听就知道这是建筑行家。可是烂了肚肠却停下手里的活,疑惑地对黑了心肝道:“老婆子,这人说话怎么这么骚气?勾心斗角,勾勾搭搭还叫好?” 黑了心肝也道:“我已经听见了,当家的。我们听小姐的就好,其他人都是半瓢水!” 苏澜就觉得自己脸皮发烫,而祈福却身体一歪,差点崴了脚。 苏澜就喝道:“按照祈福老板说的做。” 烂了肚肠立刻反驳道:“我不会,小姐!他没说清楚,怎样算是勾心了?怎样算是斗角了?怎样算是勾搭了?我不知道,怎样做才算是合格!不像小姐您说的,要平平整整,方方正正。既清楚又明白,我就好做多了。” 苏澜听了,下意识地望着祈福的脸,见他的脸色都变成了猪肝一般。苏澜赶紧道:“罢了,就按以前说的做!”说罢,飞也似的走了。 临了,她还听到烂了肚肠快活地道:“老婆子,我发现我更适合干这个,比……更有意思……” 黑了心肝也道:“我也这样觉得,你总算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 咦,如果有玉石切割,不妨就让这两个杀手来干! 苏澜拿出楼房图纸。什么全景图,细分图;正视图、俯视图、侧视图;上色的和没上色的效果图,大大小小有几十张。祈福和他的手下珍惜地拿着这些图纸,一时都看呆了。 祈福是个五十来岁的胖老头,干建筑这一行已经有几十年了。以前给乡间的农人建房,没有那么多讲究,建房也从来没有图纸,了不起就是拿个树枝,在地上划拉几下,雇主说要几间房,多大的院子,他们就嘁哩喀喳给做了。后来渐渐有了名气,也逐渐懂得看着图纸建房。但是真正知道图纸的好处和重要性,还是在修建回凤楼的时候。那位工部官员卞旻不仅教会了他们怎么看图纸,还知道怎样按照图纸严格施工。但是,即便是那位工部的楼房建造专家也没有这么细致、全面、具体的图纸! 祈福有些不相信地道:“小姐,这些图纸是您画的吗?” 苏澜道:“是啊。” 前世,她母亲尚在,父亲身体健康的时候,他们家曾在通州拿到了五亩土地,准备自建别墅。当时父亲就请人设计了很多方案。后来家庭变故,自建别墅的事情就延宕了,之后更是不了了之。这些设计图纸至今还在她的电脑里保存着。另外她还在网上下载或者购买了很多别墅图纸。一晃这就是两世了,还真是叫恍若隔世! 苏澜陷入沉思。祈福却不停地道:“难怪那个怪人说要听小姐您的,其他人都是半瓢水!” 苏澜越发觉得脸烧得厉害,于是转变话题道:“祁老爷子您看,这座楼你们能做吗?” 祈福犹豫道:“我说实话啊,小姐。我们可以建,但是没有把握。如果卞大人能够给我们把把关,那就有绝对把握了!” 正说着,忽然苏源、刘嘉、社日和李珠脸色绯红地跑来道:“姐姐,姐姐,有人来给你送信来了。”说话间,从他们身后走上来一个人。苏澜一看,仿佛眼熟。再仔细一看,这白胡子老头好像名叫向练,是在那日六殿下送她马和车的时候,这人就在现场。苏澜恍然,这人应该就是六殿下留下的人。咦,对了,当时六殿下说了,有事就去悦客来客栈!原来自己钻了牛角尖,以为杀四去了南昌,客栈就没有六殿下的人了,还真是蠢! 苏澜走到一旁,白胡子老头向练上来,给苏澜跪下行礼,悄声道:“小姐,六殿下已经买下了悦客来,我就是客栈的掌柜。殿下吩咐,小姐有事就来找我。”然后双手奉上一个卷成筒状的寸长信笺。 苏澜接过一看,上面居然有一根鸡毛,当下心里一惊。受前世影响,凡是沾了羽毛的信那都是十万火急的信件。她赶紧道:“鸡毛信?” 向练一呆,看到了那信上的羽毛,一嗮,道:“可能是粘上了鸽子毛。” 原来如此,吓我一跳。这么说,这就是一封飞鸽传书咯。 苏澜打开一看,不由大喜,原来这是杀四从南昌传回来的,说他已经顺利找到了罕岩思夫妻,并且已经在返回殿州的路上。 苏澜大喜过望,招手请刘奇过去,道:“罕岩思夫妻就要过来了。不知道从南昌到殿州得要多长时间。” 刘奇也很高兴,毕竟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想想道:“怎么也得十天半月吧?” 苏澜一听就急了:“不行,得赶快给他们修房子,不然回来了没房子住!” 看着祈福,她高兴地道:“祁老爷子可有人手?我急需建一套房子,就在下面那块地基。”说罢,指着自家的菜地道:“就是那儿,就那么大的面积。您看需要多长时间?” 祈福看了一下,道:“这要看小姐见什么样的房子。若是一般的院落,我们多来几个人,十天半月应该差不离。” 苏澜大喜,道:“那就劳烦祁老爷子了。”她又一迭声地喊李苦叔,大家一起到菜地商量建房、打井的事情。 回到蚵壳屋,苏澜又去作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郝四叔和郝四婶,还说了建房的事情。他们激动地得热泪盈眶,拉着郝志和郝好就要给苏澜磕头。拉扯不及,还真是受了他们的礼。 出了作坊,她心念一动,就请人到下李厝请来老石头和小石头祖孙俩,把石碾子这套榨汁机再做一套。又安排顾琅明日加大砖石量。 于是,到傍晚时,小姐准备在下李厝也建一个熬糖作坊的消息就传扬开来。 饭后,苏源、刘嘉、社日和李珠就缠着问鸡毛信的事情。苏澜高兴,就给他们讲起了《鸡毛信》的故事: “从前,有个放羊的娃娃叫做海娃。他的家乡被倭寇占领了,父母也被倭寇杀害,成了一个孤儿。所以他非常痛恨倭寇,经常帮着抗倭队伍送信,传达消息。有一天,有个大叔送来一封鸡毛信,就是信上面沾着一根鸡毛,就是说这封信的情况紧急,必须尽快送到,不能丢失,更不能落到倭寇的手上。因为信里写了,倭寇要来侵犯,里面有倭寇的人数、行军路线、装备等等,非常重要。海娃接到任务,就说,即使牺牲也要把这封信送到。为了隐蔽、伪装,他就赶着自己的羊群上路。翻过一个山头,老远看到了倭寇耀武扬威走来。狭路相逢,这可怎么办?这时,他忽然看到了他的羊,于是就把那封鸡毛信绑在了羊的尾巴下面……” 苏澜的故事讲得栩栩如生,不说孩子,就连刘希夫妻、刘奇、顾琅、王嵩等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信件可以绑在羊尾巴上。如果是蜡丸该怎么办呢?”刘嘉听完了故事,着急地问。 大伙都没有吱声,唯独烂了肚肠道:“若是蜡丸就放在屁眼里。” 大家听了不由得哄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