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上、下李厝的村民中有不少人会驾马车,但是曲琅还是想去看一看,将军家需要多少砖瓦;另外他也想见见知府大人,说说自己的事情。所以还是驾车前往上李厝。 路上,刘奇和曲琅都心事重重,默不出声。 回到上李厝的蚵壳屋,大家彼此都惊呆了。苏澜吃惊的是,那么夸张的一大堆铜钱;林氏吃惊的是,苏澜和刘奇居然弄回那么威武的两匹马和那么漂亮的两辆马车,还有那么多的粮食、蔬菜。而他们共同惊诧的是,坐在家里的金嬷嬷和两个小丫鬟小云和小花居然已经收了一大堆甘蔗! 金嬷嬷惴惴不安地道:“小姐,我给你闯祸了!我又不识字,没有记账,那些村民扔下甘蔗就要走。我赶出去给铜钱他们,他们都没要!” 苏澜高兴极了,给了金嬷嬷一个大大的拥抱:“金嬷嬷这是立大功了,怎么能说是闯祸了呢?”苏澜道,“没事的,你只要认出其中一个人,就行了,他会负责把钱给那些人的!” “这样啊!”金嬷嬷长吁了一口气,道:“哎呀,我担心死了,就是怕给小姐添麻烦。他们中有一个人是李凤林的婆娘!” 小云和小花道:“小姐,我们数了,一百根一堆,一共有八堆,还余了八根!” 苏澜高兴坏了:“太好了,八八,这是要发发!”又道,“珍姐姐,帮我记好账喔,八百零八根,铜钱都给李婶子!” 刘珍激动地应了一声,赶紧记账去了。 大家忙着搬运东西,金嬷嬷带着两个丫鬟高兴地去准备晚餐。 苏澜却把刘奇和林氏请到房间道:“姨母,奇哥哥,爹爹和姨父都不在,我想跟你们商量个事情。” 林氏见识了苏澜的本事,知道一般的事情,苏澜就会自己做主了,如今要商量,这事一定不小。 林氏赶紧道:“澜儿说吧,咱们一起商量拿主意。再不济,还有你爹爹和姨父呢。” 苏澜道:“是这样,咱们这个熬糖作坊弄起来,起码要请十几个人工,这蚵壳屋肯定住不下。院子里还要砌房子、砌炉灶、砌烟囱,还要放榨汁机,还要准备仓库,准备马厩。院子本来也不是很大,这样就更小了,人都转不开了。” 大家都点头称是。 苏澜继续道:“我的意思,趁现在砌匠都在,咱们不如重新起个院子,盖一些房子,给我们自己住,蚵壳屋就专门做熬糖作坊。反正姨母也很担心那个苏长起作怪,咱们弄一大些人镇在那儿,日夜喧哗,邪不压正,叫他永远翻不了身!” 林氏大为赞同:“哎呀,澜儿这个主意太好了,总算是把我的心病给彻底治好了!” 刘奇却道:“妹妹的办法是再好不过了。不过,咱们毕竟不是上李厝的人,重新起院子,要不少地基呢,他们会同意吗?” 苏澜道:“所以我才准备给他们一成的红利呀!” 林氏和刘奇听了,心里都大为赞叹!这苏澜办事情,走一步,看三步,想十步,还真是有远见啊!刘奇发现,自己对苏澜多了解一分,也就更佩服十分!而心里也仿佛有了一个热热的水壶,每当这时,热流就会涨满几分,说不出来的称心如意,愉悦快乐! 当下,他们就把上、下李厝的里正李福和李禄都请了进来。林氏和刘奇还在奇怪,这是上李厝的事情,苏澜怎么把下李厝的里正也请来了? 苏澜把意思跟他们一说,两人抚掌大笑,无不赞成。李福还说:“只要是小姐看中的地方,没有不可的!” 苏澜一笑道:“那就谢谢里正了。这地基我会出钱买……” 话没说完,李福嗔道:“小姐这是说哪里话来?你就把在府衙过户的税交了就成。村里不会要你的钱的!” 李禄赶紧道:“小姐,其实,你也可以把房子建在我们下李厝,反正两个村子那么近!” 李福一听就急了:“怎么能够建在下李厝呢?我们上李厝又不是没有地方!”李福真的是有些着急,万一苏澜真的把房子建在下李厝了怎么办?那时,不知道上李厝会失去什么利益!那他李福岂不是要被上李厝的村民给骂死? 于是李福赶紧道:“小姐干脆把院子砌大一点。”他忽然看看林氏和刘奇,当下欢喜道,“我看,通判大人一家也住在这里,不如也在这里建一个通判府邸,岂不更好?” 李禄一听就急了:“那我们下李厝呢?我们那儿有很多好地方,离得又近,小姐不如在我们那边也建个院子吧?” 林氏和刘奇看着李福和李禄那种争先恐后的样子,忽然恍然大悟。苏澜这是让这两个村互相竞争啊!于是,看苏澜的眼光就更加敬佩了。 苏澜笑了一笑,对李禄道:“这么着吧。咱们先做一年看看,如果蔗糖生意好,咱们在下李厝也建一条生产线!” 大家不懂生产线是什么意思,但是肯定和熬制蔗糖有关系,那就是好事!是好事,没道理下李厝的人不同意啊! 于是,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出来。苏澜就招呼曲琅和砌匠云山等人一起去看地基。路上,苏澜还问,村里有没有会看井、打井的人? 李福还在想呢,李禄赶紧道,“我们下李厝的李苦叔会看井,他看的井、打得井都是甜水井!他还有几个徒弟,专门跟他打井过活呢!” 也是,在没有自来水的古代,家里有一口甜水井是多么重要的事情!而且这里是海边,稍不注意,打出来的井水就是又苦又咸又涩,不能饮用,便是洗衣做饭、浇灌菜园都不行。 当即,李禄就派了一个下李厝的小伙子飞跑着去找李苦叔。 李苦叔不久就来了,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看到将军小姐和林氏夫人,有些不知所措。李禄给他交代了事情,他马上活泛起来。果然,在自己最熟悉的领域,人马上就会精神奕奕。 一大帮子人把上李厝都看了一遍,最后大家都看中了两块地。一块地在村尾,地势稍低,贵在平坦,但是面积太小,周围都是人家,苏澜不愿意因为自己造房子,就把别人从就自己的房子里赶出去。另外一块地在将军家的蚵壳屋的左边,也就是小年那日剁甘蔗的那个缓坡上。 扒拉扒拉土石,就能规整出好大的一块地。苏澜目测,这块地是个长方形,占地面积少说有五亩,也就是有三千多平方米,倒是很合适。 苏澜站在这块坡地上,站北朝南,极目远眺,东南方向就是碧波荡漾的大海。再看脚下,顺着山势,可以修一条宽阔的道路,直通到官道。 苏澜当下就动了心。只是担心地势略高的话,会不会打不出甜水井呢? 于是问道:“李苦叔,你看这里能打出甜水井吗?” 李苦叔看了半天,道:“这里地势略高,可能有点困难。我到四周看一看,看看泉水走向。”说罢,也不出声,自己一个人就绕到坡后面,去看水脉走向去了。 苏澜听着大家的议论,又看看四周,只见左前方下面有一块地,大约有二百平方米。种着几垄蔬菜。有几垄是白崧,即大白菜;有几垄是莱菔,也就白萝卜。 她忽然心里一动,就问这个菜园是谁家的。里正看了就笑道:“小姐,怎么你连自己家的菜地都不认识了?” “什么,是我们家的菜地?我还真的不记得了。” 林氏道:“这孩子,把什么都忘记了。这块地还是你母亲在世时和你爹爹一块开荒挖的呢!” 苏澜看了感触良多。大家见触动了她的心事,也都不言语了。 一会儿,李苦叔过来了,高兴地道:“小姐,我看了一圈后,发现这里虽然地势高了一些,但是还不错。这是两山夹一沟,沟沿有水流;两沟相交,泉水滔滔;大山低嘴下,打井挖泉水量大!而且这里杨树和柳树生长茂盛!还有,这里的茅草也比别的地方高大粗壮。这说明,这里泉眼密集,水量丰沛,而且水质很好,不然,这些树啊、草啊,不会长得这么壮这么好!”最后,他笑着道,“我敢保证,可以打出甜水井!” 大家听了他的话都很高兴。 苏澜又指着那块菜地道:“李苦叔,那块菜地能够打出甜水井吗?” 李苦叔笑道:“没问题。小姐,你看,菜地那里潮气重,雾气也重,说明这个地方与地下水源会比较接近!” 苏澜高兴地笑了。 刘奇与她并排战立。看到她嘴角弯弯,米窝在脸上荡漾,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李苦叔笑吟吟地道:“小姐,现在是腊月天,正是挖井的好时候!因为冬至到夏至这个阶段,正是阳遁时段,适合挖井。而夏至到冬至是阴遁时段,不适合挖井。” 苏澜听了,道:“喔,还有这些道理?” “当然。”李苦叔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多。苏澜觉得很有道理,比如,水井不宜建在污染区的下水位,不宜靠近厕所、水沟和垃圾堆;水井不宜太深,忌讳与地平,宜高于地面,且有砖石拦砌,可防止掉落杂物,人也有安全感;还有,水井不宜打在大树之下,以防树叶、虫卵掉进井中,等等。 苏澜最后征求了林氏和刘奇等人的意见,他们都很满意。这就算是基本上定了下来,就等着将军和刘希回来拍板。 苏澜也很满意。不错,她有了车,马上又有新房了! 想了想,她请李福、李禄安排专人来砍甘蔗,平整土地。为了方便运送建筑材料,还简易地修条路,方便马车直达地基。苏澜给的工钱比通常都高,两个里正就商量两个村子如何平衡。 离开之前,苏澜从袖子里摸出两枚铜钱,分别扔在两个地方,对李苦叔道:“李苦叔,就这两个地方,给我打两口,你明天辰时就可以带人来打井!” 李苦叔看到铜钱落地的地方,脸色立刻大变,眼睛也瞪得溜圆,激动不已,哆嗦着嘴唇想说什么,却极力忍住了。 刘奇看见,非常奇怪,难道这铜钱扔的地方不适合打水井吗? 于是,趁人不注意,刘奇上前问道:“李苦叔,刚才我看见你的脸色都变了,是不是扔铜钱的地方不适合打井啊?” 李苦叔听了,摇摇头道:“恰恰相反,这里最适合打井!公子请看,这两个地方土质干净,茅草丰美,还处在上风口,周围没有垃圾,以后更不会有!” 他不好意思地道:“枉我还自诩懂一些风水,其实,将军小姐才是风水大家!瞧这两个铜钱扔的地方,一个,在东南方位的巳方位,这里主生意好,信用好,家运昌隆,水脉丰富,财运强盛,是上上大吉!另外一个在西北方位的亥方位,这里更是不得了!主人的才智、力量能够得到充分发挥,能得到提拔,对于名声、家运、财运极佳,更是上上大吉!” 刘奇听得津津有味,也满腹疑惑。 “将军小姐选择辰时破土打井,那是指一日之计在于晨!更妙的是,将军小姐丢这两个铜钱也是有讲究的,这叫铜打井眼定乾坤!”他疑惑地道:“只是,将军小姐这么小,怎么会懂得这么多风水宝鉴?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