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昂起脖子，像是眺望愿望，又像注视着魔豚的最前头：“为消去阴魂不散的契约，曾经那条水泽豚灵几近灵魂溃散，成就了我。说真的，我常常纠结自己究竟是不是他，而他到底是不是我。</p>
“直到遇见了四老婆子，我才发现这些无关紧要。</p>
“我和她兜兜转转，几经坎坷，在这里安了家，共度几轮岁月，这里与人世隔绝，恰好为我俩的世外桃源。</p>
“然而拜访邻居时，我们被赶走了；去喂点鱼虾，又被咬了。我后知后觉发现，魔豚不受海里欢迎。老婆子钝，我就没讲明白，穷伤心。</p>
“幸好海洋偌大，包罗万象，我们仍有一席之地，可真置身世外，亦是不可承受，海里一尾鱼，总要归于海，同众水拥抱，染上各方色，与海断绝，即是自绝。”</p>
裘明沉不住气：“你们不走吗？”</p>
四叔背对他们，轻轻点头，猛呼一口气：“是啊，不走了。”</p>
“为什么？”</p>
“海里的一条鱼，”四叔转回身，脸上依旧是捉摸不透的淡笑，“走，又能去哪呢？”</p>
裘明说：“去陆地上。”</p>
“陆地，不也只是有些不同的海吗？”</p>
裘明一时哑然，他只能强调：“主要过错不在你们。”</p>
“我明白，但每一道浪的兴起，原本就不是几条鱼造成的，然而，总会有鱼卷入其中，付出代价。红眼小子，这是我俩的事，你真不必操心。”</p>
四叔推心置腹，和盘托出，裘明讷讷无语，只说：“我没有操心。”</p>
四叔付之一笑，踉踉跄跄离去，突然转身，在裘明陷入凝思之时，出乎预料动手，挥出水波，裹着裘明一飞而起，扎眼带走若干距离。</p>
裘明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已经揣着布灵远离了魔豚的小岛，因为海洋一览无余，无所着陆，马烦冲不破肆虐的罡风，他只得顺风飘走，身不由己，盯着魔豚，一去不回。</p>
魔豚背上，越发渺茫的黑点动了动，似在仰望，目送他们的离开，其后再也不见，再无交集。</p>
……</p>
钟章驾驭猛虎章鱼，在漫天飓风飞雨中冲杀出一条血路，然而中道崩殂，半途便跌了下去。</p>
宣逍和他方向相似，察觉他的异样，释放重重晶壁把自己武装到牙齿，当空滚动，转成流光，可怜不抵风雨侵蚀，也褪去颜色，灰扑扑的，被撂到同样的方向。</p>
即将坠落的那刻，宣逍一个激灵，怀里放出碧绿的光芒，笼罩全身，瞬间神完气足，在空中大放魔力踩急刹车，倏尔顿住，轻轻蹦跳，划一道弧，极速挪移，飞掠向猛虎章鱼。</p>
滚动的晶壁生出臂膀，揽住钟章一行，再遽然放大，增生一层，落到海面，与前赴后继的浪花冲撞得七零八碎，外壳灰飞烟灭，索性是护住了里面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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