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檀扯了一下唇角，低头看向手中还未吃完的点心。 转眼便是深夜，崔泠又一次晚归。</p>
当看到房中烛光还亮着，他先是一愣，接着便加快了脚步。</p>
“梁檀，怎么还没睡？”一只脚刚迈进房中，他便先开口了，下一瞬便对上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p>
他没来由的一阵紧张。</p>
梁檀欲言又止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没事。”</p>
平日她这么说，崔泠一定会追问的，可今天莫名紧张，沉默许久后还是放弃了：“听说你今日做了糕点？”</p>
“嗯，来尝尝。”梁檀招呼他过去。</p>
崔泠噙着笑走上前，拈起桌上的桂花糕尝了一口：“好吃。”</p>
“刚出锅的更好吃，可惜反复蒸会破坏口感，所以只能给你吃冷的了，等下次你下值早的时候，我再给你做。”梁檀笑道。</p>
崔泠点了点头，又吃了两块才停下。</p>
又到了休息时间，崔泠等她躺下后熄了蜡烛，摸黑来到床下的地铺上。他这段时间在忙法会的事，每日里都累极，此刻一沾被子便睡着了，反而是平时睡眠不错的梁檀，在今晚失了眠。</p>
她听着床下的呼吸声，恍惚间以为他就在自己身边躺着，扭头看过去时，就看到自己的床边空无一人，需要伸脑袋往下看，方能看到沉睡的他。</p>
梁檀叹了声气，盯着他看了许久，越看越睡不着。</p>
一直到天光即亮，她才昏昏沉沉闭上眼睛，可惜睡得也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个不停。翻着翻着，就翻到了床边，然后一个转身直接掉了下去。</p>
当怀里砸了个人时，崔泠猛地惊醒，睁开眼睛的瞬间也看到了她错愕的表情。她的错愕中还透着茫然，显然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p>
“摔疼了吗？”崔泠蹙眉问。</p>
梁檀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就要爬起来，却因为太过慌乱，又一次砸在崔泠胸口。</p>
这回轮到崔泠痛哼了，她顿时紧张，不自觉地攥住了他的衣领：“砸疼你了吗？”</p>
她居高临下，衣裳凌乱，只要抬头便能从松散的衣领中窥见风光，崔泠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一条腿也不动声色地屈起：“你先下来。”</p>
“是不是哪里疼？”梁檀还在不放心。</p>
“……先下来。”</p>
“好好我这就……”话没说完。</p>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掌印大人难得露出怔愣表情。</p>
梁檀怔怔看着他，片刻之后才默默收回手，强行挤出一点笑意：“崔泠真是长大了。”</p>
崔泠抿着薄唇坐起，不太敢看她的眼睛：“对不起。”</p>
“……我理解的，大孩子了嘛，早上会有点反应也是正常的。”梁檀说着便飞快上床，盖上被子后假装自己睡了。</p>
崔泠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最终什么都没说，更衣洗漱之后便出门了。</p>
他收拾行头期间，梁檀虽然没回头看，却一直支棱着耳朵听他的动静，听着听着就睡着了。</p>
晚上崔泠回来时，两人对今早的事闭口不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p>
可到底还是不一样了，梁檀仿佛突然发现他已经长成一个男人的事实，不再当着他的面举止随意，时常盯着他的脸发呆，偶尔也会有忍不住后退的时候。</p>
两个人别别扭扭过了几天，在某一个深夜，崔泠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p>
“当然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梁檀顿时睁大眼睛。</p>
崔泠看向她，从她的眼底看到许多情绪，却独独没有他最怕的那种，这才微微松了口气：“那就好。”</p>
说完，便没有别的话了。</p>
两个人陷入沉默，梁檀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只觉得某层窗户纸真是薄得近乎透明了。</p>
可现在还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有几天就冬月初二了，他们如今的重心，应该是即将到来的那场刺杀。</p>
“法会那日的守卫你可安排好了？”她认真询问。</p>
崔泠顿了顿：“我调了禁军守门。”</p>
梁檀点头：“家眷也要严查，刺客无法扮作下人，说不定会充当家眷。”</p>
“放心，我已经吩咐下去，除了嫡夫人，其余家眷一律不准带。”崔泠温声答话，视线始终停留在她身上。</p>
她却不敢同他对视：“嗯，这样就差不多了，虽然严苛了些，但小心为上……时候不早了，休息吧。”</p>
“好。”</p>
转眼便到了法会那日。</p>
梁檀一大早就睡不着了，眼巴巴地看着崔泠更衣洗漱，眼底的担忧几乎遮掩不住。</p>
崔泠一对上她的视线，便忍不住轻笑：“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事。”</p>
“你多加小心，我就不担心。”梁檀扯了一下唇角，鬓角一缕头发落下。</p>
崔泠下意识伸手，却在伸到一半时克制停下：“嗯。”</p>
梁檀看了眼他的手，想了想后没有说话。</p>
崔泠转身离开，梁檀在屋里踱步走来走去，终于还是因为担心，将门外候着的小太监叫了进来。</p>
一刻钟后，一个眉眼清秀的小太监从司礼监离开，径直去了举办法会的暖阁。</p>
不知不觉已时至晌午，暖阁里坐满了人，她低眉顺眼地出现，与其他宫人完美融合到一起。</p>
没过多久，皇上和崔泠便来了，她立刻低着头往后躲了躲。崔泠若有所觉地看过去，却什么都没看到，他很快回过神来，扶着皇上坐下。</p>
法会正式开始，不知从哪找来的高僧们坐于上方，闭着眼睛念奇奇怪怪的佛经。梁檀躲在人群后听了一会儿，结果听得直打瞌睡，再看法会总坐着的王孙贵族们，一个个如痴如醉，她不由得赞叹这些人的演技好。</p>
法会晌午开始，开始之前众人已经吃过午饭，所以直接开到了晚上。</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