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失误，我竟将这件事给忘了。”他眼底是纯粹的懊恼。</p>
梁檀见他没有因此窘迫或别扭，心里松了口气：“叫人送几条月事带来吧，我这会儿小腹便开始疼了，恐怕得换身衣裳歇着，不能陪你去园子里走走了。”</p>
“这个时候，还提什么园子。”崔泠将她扶坐下，便亲自去了一趟内务府，当着内务府众人的面索要月事带。</p>
能在这里当差的宫人个个都是人精，看到他亲自前来要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惊讶之后赶紧将最好的几种都取了出来。</p>
崔泠不知该选哪种，索性都要了，拿着离开时想到什么，走到半路又折回来：“伺候来月事的女人，可有什么讲究？”</p>
众人：“……”您确定要用‘伺候’这个词吗？</p>
崔泠面无表情地扫了众人一眼，立刻得到了无数经验。</p>
梁檀在屋里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人，小腹的坠痛感越来越明显，衣裙肯定也透了，整个人都十分不舒服。</p>
等得无聊时，她拿起桌上茶壶倒了杯水，端起来刚要喝，崔泠便进来了。</p>
“……你可算回来了。”她无奈地叹了声气。</p>
崔泠看到她手里的杯子，立刻三步并两步走过来，直接将杯子夺走了：“水已经凉了，我叫人给你换一壶。”</p>
说罢，便召人换了壶红糖水。</p>
梁檀捧着他亲自倒的糖水小口小口地嘬，喝了半杯后便感觉疼痛缓解许多。崔泠见她眉头总算不皱了，这才将手里的包袱交给她：“去换了吧。”</p>
梁檀捧着大包袱有些茫然：“这什么？”</p>
“都是月事带，我不知道你要用哪种，便都拿了些，你挑喜欢的用就是。”崔泠说着，连人带包袱推到床前，又从柜子里给她拿了新的里衣，这才背过身去。</p>
梁檀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犹豫一瞬后便低下头开始更衣。</p>
崔泠背对着她，能清楚地听到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唇角噙着笑意，直到她说‘好了’才回头，伸手去拿脏了的衣物。</p>
梁檀赶紧制止：“不用你洗！”</p>
“我不洗，让浣衣局拿走。”崔泠见她不肯，便退了一步。</p>
梁檀这才没有继续阻止，只是看到他拿着自己脏了的衣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p>
崔泠没有多说，将衣服送出去后，回来时拿着一个汤婆子，看到她已经躺下，便半跪在床边将手炉塞进被窝。</p>
感觉到腹部传来的暖意时，梁檀侧身笑着看向他：“将来谁若能嫁我家崔泠，那真是有福了。”</p>
崔泠神色淡淡：“你糊涂了，我是太监。”</p>
“又不是真太监，将来有机会正名，还是能娶媳妇儿的。”月事来势汹汹，梁檀声音有些发虚，乍一听倒多了几分温柔。</p>
崔泠定定看了她许久，直到她因为他的眼神逐渐不安时，才对着她笑了笑：“我如今，已经有对食了。”</p>
梁檀一愣，直到他要出门时才哭笑不得：“那怎么能一样。”</p>
崔泠回头看向她，眼底是克制隐秘的温柔。</p>
梁檀对上他的视线突然心头一热，没等看清他眼底的情绪，他便已经转身离开。</p>
来月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小腹坠痛唯有躺在床上才好受一点，可躺得久了，势必会弄脏床单。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跟崔泠同住有多尴尬——</p>
尤其是万分小心，床单却还是弄脏时。</p>
“你如何舒服就如何来，不必顾虑我。”崔泠也察觉到了她的别扭，于是先一步开口。</p>
梁檀闻言叹了声气：“你这么大一个男人站我跟前，我怎能不顾虑？”</p>
崔泠唇角浮起一点弧度：“我在你眼中，也是大男人了？”</p>
梁檀想说当然，可对上他的视线时，突然心头一动。她还未来得及细究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小腹便又是一阵疼痛，她顿时无力蜷紧身体，轻轻哼了一声。</p>
崔泠蹙了蹙眉，却也没办法帮她：“你且只管休息，床单弄脏就弄脏了，再洗就是。”</p>
说罢，便将汤婆子塞到被子里，接着拿起一旁刚换下的脏床单离开了。</p>
梁檀虚弱地看一眼他离开的方向，随即又因为小腹胀痛闭上了眼睛。</p>
她这次月事来得汹涌，一连在床上躺了多日，等到身上彻底干净时，皇上也从寺里回来了。</p>
如她所言，皇上一回来，便定下了冬月初二办法会的事。这些年来，他的精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做太多事，法会一事自然还是交由崔泠负责。</p>
崔泠再次忙碌起来，每日天不亮就走了，一直到深夜才回来。梁檀起初还强打精神等他回来，后来发现这样做只会让他分心后，便果断按时吃饭睡觉了，崔泠第一次夜归没有灯火指路，心中多少有些惆怅，可进屋后瞧见她沉睡的侧颜，又觉得一切都值得。</p>
他虽然不愿梁檀泄露太多天机，可但凡她说出的话，他都认真听进去了，这段时间皇宫守卫格外严格，以至于连皇上都听说了。</p>
“不过是一场法会，何必如此兴师动众。”皇上将他叫到跟前，言语间皆是不满。</p>
崔泠垂着眼眸：“皇上近来身子不如从前，奴才怕有人会动不好的心思，所以才严加防范。”</p>
皇上神色一动。</p>
崔泠看向他：“皇上，近来请您立太子的奏折越来越多了。”</p>
“放肆！”皇上猛地将桌上东西扫到地上，又搬起周围东西开始砸，一边砸一边怒喝，“朕瞧着他们就是巴不得朕早点死，才会如此咄咄逼人！”</p>
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崔泠面色淡定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被四溅的碎瓷片伤到脖子，留下一条细细的伤口。</p>
皇上发完火，这才看向他：“你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就该查得严点，免得有人动不该动的心思。”</p>
崔泠垂下眼眸，脖子上的伤口顺着皮肤往下渗血。</p>
皇上扫了他一眼：“你退下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