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仕进的秘书说特高课要秦天过去一趟，秦天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小山内池的手下之死，极有可能是别的事情。 “小山内池的手下对你实行枪击，在场的人那么多，应该问题不大，估计是让你过去例行问讯吧。” 秦天点了点头，让汪仕进留步，随即带着铁牛驱车前往宪兵队的驻地。 关东军宪兵司令部位于中央大街与八岛路交界的位置，从警察厅出来经过大同广场往北，开车也只不过一刻钟的时间。 宪兵司令部最高长官是织田长秀，而原特高课的最高长官是竹山内秀，不过这只是秦天的固有印象。 等他进入宪兵司令部特高课专属的办公楼时，才知道特高课发生了巨大变化。 接待秦天的人是叶梦茹，看的出来，受过酷刑的叶梦茹现在已经失去了曾经的娇艳，不光是精神，包括脸色和身体动作都十分的憔悴。 经过电刑的摧残，虽然没有秦天那么严重，对一个娇艳若滴的女人来讲，其伤害有多大不言而喻。 在见到秦天的第一眼时，叶梦茹那双失去光泽的眸子里还是闪过了一丝惊讶，她和其他人一样，以为秦天熬不过酷刑已经离开了人世。 出来迎接时，上司的命令说是特高课的最新特别顾问，也没说具体叫什么名字，当秦天亮出证件的那一刻，她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两人见面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对望了十数秒，愣是没有说出一个字，要不是铁牛开口打断了两人眼神的交流，恐怕得在雪地里站上几分钟。 秦天和叶梦茹很默契的没有多说话，除了简单的寒暄，对宫内府事件只字未提。 不过在上楼的时候，叶梦茹还是讲述了特高课的变化。 她的老师竹山内秀因为渎职罪被遣返回东京养老，没有让其剖腹尽忠天皇，已经算是天大的恩惠了。 所以竹山内秀在接到通知之后拖着一身病痛，第一时间就踏上了返回本土的路途，在临走之前特意去医院看望了一次叶梦茹。 当时竹山内秀的建议是出院之后让叶梦茹离开特高课，去警察学校当个老师，然后找个合适的人嫁了，好好享受自己的人生。 叶梦茹当时答应了自己的老师，但当她出院后还是第一时间回到了特高课。 竹山内秀一走，特高课群龙无首，不过很快就调来一位拥有丰富敌后工作经验的新长官。 按照叶梦茹所知道的信息来看，这位名叫清水和夫的新任长官不到五十岁，原来是属于满铁系统，具备丰富的潜伏和反潜伏经验，并且是一线实战经验，比学院派的竹山内秀，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土肥圆贤二当初请竹山内秀来满洲担任主官，也是考虑到关东军刚刚占领满洲，主体政策也是以怀柔为主，加上这边的特务机关实力薄弱，需要竹山内秀这样的专家教授来培养更多的谍情人员。 但在宫内府事件之后，关东军参谋部认为对于满洲国的谍情事业，不能以大策略一致，必须向关东军的铁血政策看齐。 因此，清水和夫这位在满铁系统内负有盛名的谍情头目被提升到了特高课主官的位置，并且从大佐晋升到了少将军衔，这就意味着特高课的权限又得到了大幅度提升，成为关东军在谍情领域里一把真正的利刃。 特高课的组织机构也发生了巨大改变，几乎和竹山内秀时期完全不一样。 整个特高课现在分成了十个科，除了总务、电讯、技术三科，还额外设置了一个重案科以及六个谍情科。 总务科包含了内勤所有的事情，什么后勤、财务、档案等等统统合在了一起。 电讯科负责监听、破译、电波监查和破获，技术科负责鉴定、设备等。 全新的组织架构攻击性非常强，平时特高课办公室楼里都没多少人，七个可是全是外勤，也不要每日来打卡报道，基本上八成特高课的人都给撒到了新京的每个角落。 跟着叶梦茹来到会客室，喝了差不多半杯茶才得到新的命令，让叶梦茹带着秦天前往位于城南关东军驻地边的满洲第一监狱。 和叶梦茹下楼，楼下已经停了好几辆车，秦天只好给铁牛打了声招呼，让其跟在车队后面，便和叶梦茹上了一辆军用吉普。 差不多过了四十分钟，车队才抵达目的地。 秦天还是第一次来新京监狱，看着荒原之上的一圈高耸围墙和十米一座的机枪哨塔，就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车队只是在大门口停了几秒，那扇几乎有十米高的双开大铁门才被缓缓打开，随着车队重新启动驶进监狱，秦天才露出震惊之色。 “满洲第一监狱刚建成不到半年，其设计和规模一比一复刻了北平南城的京师第一监狱，并且在京师一监的基础上完善了不少漏洞和不合理的地方，还增加了一些全新的功能建筑，目前归宪兵司令部直辖管理，主要关的犯人都是苏共、中共、国民党特务和高级政治犯等。” 听完叶梦茹的介绍，秦天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他都还没正式上班，被拖到这里来肯定是故意的。 也就是说那个新来的清水和夫早已关注到了他？ 这他妈的，这就跟还没出门，就被人把老底都给摸了一遍，实在是有些恶心人。 穿过偌大的空旷操场，透过车窗能够看见有百余人正在士兵的监督下铲雪，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基本上每个人的身上都带有不同程度的伤势，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几乎有小拇指粗，随便动一下就会哐哐当当不停的响。 有些人可能体力不支，又或者身穿太过单薄，动作只是稍微慢了一点，就会受到士兵的残酷鞭打和辱骂。 一个骨瘦如柴的犯人衣衫褴褛的倒在雪地之中，他应该是实在没有力气再劳动，监督士兵根本就没有一点怜悯之心，上前就是一顿鞭子，那人受不住身上的疼痛，拼命想要躲开，可他哪里知道，他费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在东洋士兵的眼里就跟在放慢动作一样。 似乎是找到了有趣的玩具，不少东洋士兵投来鄙夷和戏谑的眼神，同时还发出各种各样的嘲笑声。 而那个手握皮鞭的士兵，如同对待牲口一般，一脚踩在对方的背上，一边学着训狗的样子，一边抽打着快要支撑不住的男人。 作为一个尚有良知的现代人，秦天来到这个世界所看到的悲惨画面难以计数，但那都是因为时代的原因而造成的，那些无力的平民所遭受的现实无法改变，却也能自私一点看过就忘掉，只要不往心里去也不会觉得太难受。 但面对当前这种场景时，秦天忍不住的动容了，小鬼子在军国主义的熏陶之下，果然比畜生还要畜生万倍。 这哪里是监狱，这些人连最基本的犯人待遇都没有，完完全全就是一座变相的集中营。 而这些被凌辱被虐待的人，可都是心怀家国的仁人志士，秦天自认为比不上他们的品德高尚和对信仰的坚定。 但，生而为人，岂能连一丝良知都没有？ 只可惜，他不能表现出任何愤恨和怜悯，还要装出一副冷血和嬉笑的姿态，这无异于是在他的心脏上不停的钉着铁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