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一眼医务室内的队友,南落喉头像是哽住了什么。 他艰难地抬头看向医师,“能让我再仔细想一想么?我想……单独待一会儿。” 医师点了点头。 南落轻轻拍了拍南萌的脑袋,细心地用纸巾擦干净小姑娘脸上的泪痕,温柔地道,“乖,哥哥去自己的房间待一会儿,萌萌去洗把脸,休息一会儿好不好?” 南萌忍着哽咽,点头,“嗯。” 目送南落走出医务室,燕祁倚在墙壁上,双手环胸,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 走出医务室,刚刚所有伪装的坚强全都溃了堤,南落眼眶有点儿发酸,他忍着情绪,上楼钻进自己的房间,径直奔向小阳台。 pioneer的基地在灯红酒绿的市中心。 由于怕街道太乱,pioneer还专门包了周围的一片地方用来搞绿化,将喧闹声全都阻挡在外。 闪着光泽的玻璃玉米矗立成钢铁森林,将pioneer基地围在中间,宛如圈出了一个囚笼。 岁月是所有人都逃不出的囹圄。 南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屋翻箱倒柜找出自己的打火机和烟,点火,吸了一口,呛了几声。 南落很少吸烟,刚开始是因为这行压力太大,尼古丁可以让精神短暂地放松一下。 但是南萌不喜欢他吸烟,所以他就戒掉了。 可能是因为很久没吸烟,不太熟练,烟味漫进喉咙,烟雾也太大了。 南落抬头往外看,感觉自己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眼角的泪一滴一滴地往外涌。 他低骂一声,“这什么烟啊,这么呛,下次不吸了。” 手机通讯录有不少人的名字,有向来不支持他打电竞、因为他“带坏了”妹妹更是对他没有好脸色的父母,也有自己在破晓圈里结交的对手和朋友。 南落叼着烟,察觉自己的右手抖到手机晃出残影,让他看不清屏幕,他换了一只手,一点一点地往下划拉。 最后,手指尖停在一个熟悉的称呼上。 老易。 南落恍惚了一瞬。 他其实入行比易余竹早,但易余竹十八入行打了两年就已经是与他并肩的顶尖侠者了。 当时南落自己已经打了五年电竞,他刚开始很不服气这小子,觉得上天不公平,给了易余竹这小子这么好的天赋,三年就让他赶上了自己。 还记得当时他俩线下第一次见面,谁都不服气谁,约了lo最后不打不相识的模样。 本来是对手,处着处着却不知道怎么变成了朋友。 总是有人说,朋友和朋友之间是一定在某些方面有相似之处的,南落刚开始还不信,觉得易余竹和自己明明就是两个极端,但是他现在不这么认为了。 他们都一样固执。 指尖轻点,南落拨通了那个电话,拨出去他就后悔了。 怎么回事儿啊,明天他们pioneer就要和oral打比赛了。 现在他打给易余竹像什么样子。 卖个惨让oral放水,还是告诉易余竹这个消息搞他心态?亦或者是赛前沟通,让别人以为易余竹买通自己打假赛? 想到这些,南落正准备挂电话,易余竹那边就接了电话。 易余竹的声线一如既往地冷,语气也是常年如一日的慵懒和没好气,“干嘛呢你?” “怎么不说话?赶紧的,有事说事。” 南落声音有些沙哑,“心情不好,想找你聊天。” 那边的人顿了顿,“我听着。”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南落刚刚烦躁的心瞬间平稳了下来。 南落没有说自己手伤的事儿,而是问起了其他话,“老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以后退役的事儿?” “退役?” 易余竹哼笑一声,“当然想过。” “我想过自己万一有一天有了职业病,或者年龄大了打不了比赛,会不会被粉丝骂着下场。” “然后你是怎么想的?” 南落又吸了一口手上的烟。 易余竹的声音缓慢而沉静,“我觉得,如果真的有一天打不动了,我可能会伤心到……偷偷哭一场?” 南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吧你,你还有偷偷哭的一天呢?” “还好意思说我?” 易余竹冷笑一声,“我比你年轻好几岁,我就算哭也得比你晚个好几年呢吧?” 南落:“……” 南落:“喂喂喂,不带你这样的啊,还搞年龄攻击呢你。” 易余竹笑了笑,“打到最后,无非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有的人可能会选择在最合适的时机退役,面对挽留却也只能遗憾离场;有的人可能会选择在赛场上烧光自己所有的热血,恨不得死在赛场上,却也可能因为实力下降被骂着离开。” “怎么选都会后悔,怎么选都有不如意。” “既然哪条路都不如意,还不如选一条自己喜欢的呢。” alpha的话缓慢而有力,带着奇异的安抚力量,让南落心中的烦躁渐渐随着烟雾在火光中消散,归入空中。 易余竹轻声道,“我们心中都有属于各自的答案。” 南落没有再说话,默默地抽烟。 两人默契地挂着电话陪伴彼此,安安静静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落突然笑了笑,语气轻松而又释怀。 “老易,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易余竹懒洋洋地道,“不必,只要你们明天打比赛把进入决赛的门票让给我们就好了。” 南落:“你想得美。” 他没好气地怼回去,“都说了你是在做梦了,回家洗洗睡吧你,梦里啥都有。” “今年的冠军,必须是我们pioneer的!” 同一片天空之下,他许下与过去相同的誓言。 南落将身上的烟味儿散了散,换了身衣服,重新回了医务室。 队友们都散开各自去训练或休息了,只有燕祁和南萌等在外面。 看见南落过来,燕祁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是和南落并肩作战多年的老友,怎么可能不知道南落的想法。 燕祁盯他,“你真的想好了?” 还没等南落回答,一只小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带着安抚的意味,就像刚才南落安慰她那样。 南萌擦干了眼泪,踮着脚尖拍他脑袋,纯澈的眸子里只余坚定,“哥哥,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的。” 这个时候,应该是她来安慰南落。 暖流淌过心头,南落微微勾唇。 “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