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瞬,他便从程邝深不可测的眼底寻觅一丝极其渴求权利的强烈欲望。 但很快程邝就避开了他试探眼神,换作诚恳表情。 “萧澍,将来”程邝按住他的肩膀,微微使力:“若他日我登基为圣。真正将脚下一览无尽的大郡山河触手可及,届时你和穆颜还会站在我身边共赏这盛世江山么?” “我不明白殿下所言何意”果然,这趟行程或许早就是程邝有心排布。 “呵呵,不要与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这般奢睿,又怎会悟不明白我话中之意?你知道我要听的并非官场那套冠冕堂皇的奉承话。” “殿下只要全心全意为了天下民意而为之,我和穆颜必定拥戴殿下绝无二心。” “你还是信不过我,不肯与我说实话,你明知我要的也不是敬仰和拥戴。”程邝打断他,负气地背过身双手握拳:“自古一朝君一朝臣,我要的是东宫太子背后强而有力的权臣扶持。正如我父皇如今这般实权在手,归咎身后有你姐姐们以及郑氏元老们的支撑和谏言。” 对萧澍没有极力反驳更像是无形中肯定了程邝的说辞。 “如今普天皆知我父皇,大郡贤君郡丰帝,他之所以得郑氏权臣鼎力扶持,得三位贤妃美眷共白头,归根结底还是你姐姐与郑氏之间原定一段姻亲使然。郑氏依附拥戴的终究还是萧家三姐妹,而若非这份情谊牵连,郑氏麾下的开国元臣又怎会鼎力拥护我父皇?” “殿下无需多虑,其实太后的覃氏以及皇后娘娘的陆氏同样会无条件扶持您日后涉政” 适时变幻的雾气凝聚再将山垭间蒙上一层灰白面纱。 程邝忽然无奈的面露一丝苦笑。 “萧澍,你不必徒劳无功地安慰我了大郡朝政的情势明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各方势力明争暗斗早已蓄势待发四年前你不是已经亲身领教过了吗?可结果呢,你看看你自己如今这副受病痛摧毁,身心俱疲的模样。若宫中再生变故,风云变幻之时,你甘心再被任人宰割?届时,你姐姐们还能独善其身保你无虞出宫吗?” “殿下你是不是知道当时宫中发生的详细内情?”心中难免不起波澜。他知道程邝或许是提及这事意图刺激人心,但真相总是一如既往的诱惑人探寻。 “可惜,我并不知内情怎么,莫不是你对四年前的那场后宫变故完全没有一丁点印象了么?”程邝听了颇为讶异地反问道。 “不瞒殿下,我当时受蛊毒侵蚀过重已不太记得过往细节” “想不起来也好都是些不好的回忆。”程邝委婉地黔首叹息,继而对他笃定道:“你放心,若我登上圣位,定为你把幕后谋害的黑手揪出来。只是我身后势力尚是雏形,势单力薄,还远不及维稳我东宫之位。” 他眼角泛红,强忍爆发的情绪顿了片刻后,目光微微转冷:“所以,殿下究竟想要什么?” 大概他也知道程邝想要什么了。 程邝窘迫地再度避开被他看透意图的鄙夷目光,无心浏览整个山涧美景。 “当初先帝和郑家、萧家先辈们一同开创大郡江山。除了许下郑氏与萧家世交姻亲,事实上,更大维系两家联手拥护大郡江山的,是攻破北陌归降大郡之时,雪族人秘密呈给郑家的一副金矿山脉图。” “朝中郑氏元臣多数是江湖之后,他们本就秉承武林盟主的夙愿势要与萧家结为秦晋之好。只不过终究是我父皇幸得萧家三姐妹眷顾,得以帝后为尊,共享天下。思及此郑家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原定誓约,定会以另一种方式延续弥补。” “可想而知,郑家已不可能将这副金矿山脉图再呈给父皇。唯今萧家只有你萧澍一人可以履约,承继郑家原先约定交付给你姐姐们的一切,当然也包括金矿山脉图,若寻得此图中的雪族金矿所在,于我而言便如虎添翼,助我不日登基推波助澜。” 原来,寻觅金矿山脉图才是程邝此行吴州最大的目标。 “殿下何以见得,金矿山脉图就一定在我这一无是处的废人身上?”他努力保持平静的反问,心中则一遍遍嘲讽并冷笑凝视着眼前大义凛然的谦谦君子。 本就尊贵如玉的太子殿下又怎会自谦到与他们处为知己呢? 见萧澍没有抗拒之意,程邝便自以为稳操胜算,又再娓娓道来。 “据我所知,如今临宗门自郑盟主逝去没落后,郑家独子继任盟主之位又行踪成谜,金矿山脉图一直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行迹。但所属郑氏一族在朝廷依旧如日中天,其麾下新晋脉络不断。说明金矿图下落仍为郑氏一族所持有,但郑家身为江湖中人,秉承两家誓约定不会独揽金矿,而三位娘娘如今已经是父皇爱妃,稳居后宫不可能再涉及江湖中事。唯有你一人可承继誓约得其所愿” “很可惜让殿下失望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金矿山脉图。”不加思索地他淡漠回复。 “不可能。”程邝一怔,不置信地摇头反驳:“除了郑允之外,你是萧家唯一有资格获得金矿图下落的人,郑家没有理由不让你知晓。” “没想到殿下为了寻得此图还真是煞费苦心,连我都不知道原来萧家和郑家原定的姻亲背后还有这般内情。不过我自小便一直在家中惜花弄草,平日除了研磨制香甚少接触江湖中人,所以殿下言下所求我是帮不上了。”他掠过程邝质疑的视线委婉回绝。转眼眺望幽暗山间唯一一片红色的山桃果树丛:“此时若蜃景出现,那摘果子的大笨猫可就要错过难得奇观,可不得肠子都悔青了。” 彼时原本平寂无风,日照充沛的云顶游来一片阴云笼罩了阳光,恰逢停在亭外上空,天气如变脸的孩子般阴霾了些许,忽而又开始带来烈风阵阵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