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头帽一扬,穆颜说得振振有词且非常坚持。 “哎呀,你这孩子!半大的年纪你又知道些什么有的没的呀,少说点话别惹人嫌,好好给我行礼。” “我又没说错,市集上卖葱油饼的老吴夫妻不都这样说的嘛,说宫里的娘娘们要想和圣上盖一张被子就得等上一年半载的,还要和别的娘娘抢一张被子盖,大郡宫里这么缺被子的吗?得用等和抢的,一人一张不正好?再说,如甄娘娘们根本不屑和其他人抢被子。” 听起来是有点话糙理不糙的道理。 “这是抢被子的事吗?你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去哪儿道听途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管天管地可千万别管圣上和娘娘们的事儿!” “既然是乱七八糟的事儿,也不怕多听,城北边的杨员外婆子们还说,如甄娘娘们被太后说成不下蛋的老母鸡,还是三只老母鸡。一听到这我忍不了,便叫兄弟们这半年都不接员外的货。这还不解气,我还吩咐市集农户们专禁杨卖员外他们家三天的鸡蛋供货,让他们吃不上新鲜鸡蛋,看他们还敢嚼舌根不!” “这个,呵呵嫂嫂,我家丫头言行向来比较直些。其实她这么小打小闹也是替如甄她们出口气罢了,给你和萧大哥见笑了,回头我定严加管教她!” 穆老爷和穆夫人一脸想要发飙又欲言又止的尴尬表情。 “哈哈哈!穆老弟,你家的颜丫头教养得仗义直言,没那么小女娃弯弯绕绕的那门小心思。她知对错,辩是非,反观比起澍儿那阴损的小作精自然讨喜多了,净说了其他人不敢说的大实话。三只不下单的老母鸡?倒是形容的好贴切。可谁让圣上这个老公鸡恰巧都看上咱们家三个漂亮小姑娘了呢,哈哈哈!” “禁了杨员外家三天鸡蛋?哈哈哈,颜丫头这记仇护短的劲儿倒是和澍儿有模有样的像,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老爷笑得拍大腿,下一秒被夫人掐胳膊肉止住笑。 “颜丫头是在帮咱娘娘们抱不平,你还笑言圣上是老公鸡,不怕被人听见,你是人越老胆越肥了。” “咱家丫头本心如此,嘴比心快。说话都没经过大脑。” “大过年的生孩子的气作甚?是你们多虑罢了!” “咱们家镖局里平日都是些糙老爷们上不了台面,也就除了那三个书呆子出息些,这丫头私塾上的少,平日疏于管教总往外跑。这才让她从小随性惯了,没事儿就听了些闲言碎语一不顺心就口无轻重。”穆老爷只能一个劲尴尬赔笑。 “不妨事!不妨事的!穆显他们也在朝中为官,辅佐圣上效力社稷。颜丫头本性又能差到哪儿去?我们都没放在心上,难得过年开心开心乐呵一下,咱们也学街坊婆子们碎嘴一回,还挺过瘾。” 想想也对,两家都有家人在宫中为皇上效力辅佐。只不过各凭本事,各司其职一碗水端平就好,谁也别说谁。 “还没吃饭吗?”穆颜已经开始朝窗外寻找厨房的方向。 阿金和老管家将门敞开:“四小姐,饭菜已经准备妥当,这便呈上,久等了。” “催厨房快点,本小姐饿了。” “丫头!你倒是不客气。咱们一家刚到别人府上作客,别刚一进屋就吵嚷着要吃的,不合规矩。”穆夫人临时口头教诲,但一点儿不起作用。 “你还未行礼问安,于情于理该做的还是得做。”穆老爷再度搬出父亲架势。 到最后,还是萧夫人有眼力见。 “来,之前都是匆匆见面。这回正式相见我给颜丫头大吉大利压岁钱,之前那四年欠的今个儿一块儿给够咯,上元节图个年尾吉利。虽说咱们两家最大的三个孩子们都不在身边,索性还有这一儿一女聚在一块儿吃顿团圆饭也算热闹一趟了。” 萧夫人主动掏出一吊红绳穿起的大荷包里递给她,鼓鼓囊囊的目测还不少。 “颜儿谢过叔叔婶婶!” 能早些吃上饭首先是穆颜的头等大事,何况还能另行拿到长辈们的大红包。 如此飞来小横财,穆颜满心欣喜滥于言表。便对座上两位长辈们豪气地拱拳行了一个大礼。 “丫头!你这拜的可是男人礼节,赶紧给我换个姑娘家的行礼才是!” “有什么区别?那不都一样是拜吗?” “怎么会是一样?你是姑娘家呀要曲身颔首一叩头” “心意到就成,何必纠结细节。颜丫头这般行礼很潇洒,颇有未来大当家的风范。” “颜儿祝叔婶在新岁里四季如意,福寿绵长!” “哎呀好好好!就凭这甜嘴呀待会儿可得多吃一只鸡腿!” “不然我再请吴州酒楼的厨子来做几道拿手菜,颜儿待会儿可得多吃点。” “没问题。” 看女儿这般不含蓄,穆家夫妇只能扯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不过总算,萧家算是有些喜庆年味了。 仆人们里里外外开始张罗晚膳,趁空隙穆颜踏出院外游走。 趁着大人们闲聊空隙,她则独自一人晃悠到正堂外的中庭。 中庭院内,一座偌大的山水池。因修建在天井之下,所以那所谓的血杉树并没有荼毒至此,只稍抬头仰望便可一览头顶星空。 水池内响动游鱼之声,水面上明显吐着泡泡。 她好奇地凑近一看,原来是三条肥硕的锦鲤在池内若隐若现游离显现。 三条鱼儿通体金黄,幽暗池内也能看到两道波光粼粼的金闪闪的鳞片。 察觉到动静,锦鲤以为是主子喂食便缓游过来,纷纷昂首簇拥探出水面。 “啧啧啧,这顿肉要是烤着吃一定绝了!”她盯着膘肥体壮的鱼儿嘴巴一张一合,咽了口唾沫嘟囔着。 她手上没有吃食,逐捞起脚下枝丫撩拨起池面点点青绿浮萍。 “这么漂亮的锦鲤若真吃了可惜了。指不定到时候有人又得哭鼻子了。”她逗着逗着,自说自话。 莲花池对面传来略低沉嗓音,清朗沙哑的响起:“你在说谁又哭鼻子?” 锦鲤受惊遣散池底,动荡的池面上,一方天井下的莲花池,周围明灯照映池水波澜荡漾,显现另一个高瘦倒影与她池中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