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宇命人送走罗诘,给他安排一处屋宇,就在皇宫里养个老吧。 又低声安慰卿予许久,此时,夜已深沉。 北风撞击窗棂,犹如一头头呜咽的野兽在院里咆哮低吼。 “予儿,朕知道你今夜心定然不易静,却也无妨。” 李皓宇眉眼温柔,手指落在她蹙起的眉心,抚了抚几根褶子,“今夜你留在这里,朕歇在外间守着你。” 卿予的心还在抽痛,失去亲人,她在这红尘飘零日久,此生就再无来处,只有归途。 此时回立政殿去,更显得孑然一人,孤寂落单。 “予儿,是九哥哥不好,你才会忘记了自己应该是个娇滴滴的女子,应该被人心疼庇护,捧在手心。我们夫妻和好吧。” 此时殿内无人,李皓宇抱着卿予,低声求着她。 入怀的姑娘,身子冰冷,神情哀戚。 半晌说道,“圣上,待臣祭奠兄长以后,就请让我与母亲一道相伴古佛青灯吧。” 既然活着不知道这日子如何为续,那不若留在母亲身边尽孝。 听了卿予的话,李皓宇心口一抽,他紧了紧拢着她的手臂。 “予儿,林夫人是不会同意你留她身边的。甚至,朕也不知道,带你去见她,是错还是对。” 卿予猛然抬头,水蒙蒙的眼睛,与他视线相接,“所以,圣上知道了?” “知道什么?” 李皓宇反问她,双眼中的怜悯与心疼几乎要溢出来。 “我是林家的女儿,却不是母亲与文定侯亲生。这是林家的秘密,这些年,圣上一直不愿意让我见母亲,是不是害怕我知道此事。” 卿予勾了勾唇角,“可母亲与兄长待我,更胜过亲生,我只恨自己力量微薄,让林家蒙冤,让亲人受难。” “予儿,你何时知道自己的身世?” 李皓宇心疼的揉了她背脊一下,这个姑娘,难怪一直刚烈倔强,原来背负了那么多。 卿予今日也分外疲惫,她无力的靠在他怀里,语气平静。 “自我懂事起,便知晓了。我六岁被兄长从孤山接回长安,大家只知道,文定侯的女儿养在孤山老家,却很少有人记得林老太公膝下原来是有两个儿子。” “予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李皓宇恨不得让她揉到心口藏起来。 他也是因为前朝旧物,才命人暗中去查了卿予的身世。 卿予的父亲,是开国功臣林太公的小儿子。 这个小儿子,不同于其兄长的肃穆沉稳,自小就生得俊美飘逸,文采斐然。 十九岁那年,参与科举,被太祖皇帝钦定为当朝探花。 可后来不知为何,这林探花从长安消失,林家的族谱上也一笔勾去了他的名字。 “我与爹爹,住在孤山林家老宅邸。自我记事起,他狂狷放酒,日日买醉。身边唯有娟娘照顾我。” 卿予的眼前出现了幼时的家,那处几进的江南院子,处处透着厚重的历史 与书卷气。 白墙黑瓦,青石铺地,雕花门窗、古色古香。无不展现着主人的品味与格调。 她小小的规格外,一处小巧的花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是真正的江南水乡。 “予儿,你可对你母亲有半分印象?” 李皓宇问。 卿予摇头,“父亲不管我,是我自己识字后,翻阅到林家族谱,才知道原来我还有大伯居于长安。” “我受不了被父亲冷落,与娟娘相依为命的日子,才偷摸着给长安林府写信的。是不是我就是不祥之人?父亲与我在一处,不得开心颜。而我来了长安,又给亲人照来灾难?“ 说着,卿予又泫然欲泣。 \"傻姑娘,你是九哥哥的宝贝,是天溯的祥瑞。胡说什么呢。“ 李皓宇抱起她,往内寝的龙床走去,“你今日是太难过了,才会自怨自艾。” “歇一觉起来,什么都过去了。” 他放她躺好,又为她捻好被角。 命人在帷幔外给他放置长榻。 “你别走!” 卿予伸手扯住他衣袖,她只觉得孤单。 “我今夜不想一个人。九哥哥,你就留下来,陪我说会儿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