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田亩案审问得如何了?”李倓一边赶路一边问李泌。 前面街道上,人来人往,四周车水马龙。 “应该已经有结果,正在送到洛阳来的路上。”李泌道,“白季庚的任命也发下去了,从扬州大学调过去的人,现在已经全部到了河北。” “分配得如何呢?” “是许令威任命的,每一个县分别分配了三人以上。” 李倓没有继续追问,河北的建设,交给许远就行了,他定期汇报,自己定期知道进度,遇到什么问题,可以做什么支援。 其他的? 那都是瞎操心! 真正能帮助河北的,还是把南北的商业和物流进一步疏通,这样就会有更多的资源快速北上。 就在一群人浩浩荡荡快要到道德坊的时候,突然,前面的街道上出现了异动。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在街头的人群中快速奔逃,后面有衙差追赶,一路还撞倒了不少人。 很快,有两个人被衙差追上,扑倒在地上。 最后一个人还在用尽所有力气狂奔,但最后也被扑倒在地上,只不过他被扑倒,身体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到了李倓面前。 周围的护卫将李倓护在后面。 另外两个被扣下后,绑住双手,衙差们向周围企图围观的人呵斥道:“官府抓犯人,闲杂人等退避!” 其中一个衙差,看起来像是队正,他看了一眼李倓一行人,立刻认出身份不简单,连忙上前道:“对不住了,诸位,衙门抓捕逃犯。” 在最前面的武意问道:“都抓到了吗?需要帮忙么?” “抓到了,都抓到了,打扰诸位了。” 那几个人被衙差扣押,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犯人突然大声喊道:“洛阳的乡亲们,你们不要再去洛阳造船厂了!那里是最黑心的地方,那里不拿人当人!” “住口,你们几个杀人犯,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那个队正一棍子抽过去,抽在刚才喊话的那个人身上,后者惨叫了一声,不敢再乱说话。 “官府拿人,闲杂人等回避。” 周围的人纷纷避让。 “等等!” 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 前面的队正止住脚步,回头看去。 李倓问道:“刚才他是否提到洛阳造船厂?” 队正看了看周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道:“敢问阁下是哪位?” “不要多问,直接回答问题。” 队正心头一缩,他仅仅只是看了李倓一眼,就被那双明亮的眼睛威慑到了。 “这几人都是杀人逃犯。” “我问的是,刚才他们是否提到洛阳造船厂?” “是有提到,他们几人原本是洛阳造船厂的工人。” “为何被捕?” “是杀了人。” “杀了谁?” “船厂的一个监工,这三人将监工打死后,逃出船厂,当时不少人都看到了,证据确凿。” “我们不仅打死了他,我们用斧头把他的脑袋劈开!”其中一个人突然用力地嘶吼起来,像一头野兽,然后开始狂笑,“我们三人,一人劈了三斧头,把他的脑袋劈得面目全非!” “住口!”队正呵斥道,“你们几人丧尽天良,王法不会饶过你们!” 那个人狰狞笑道:“呸的王法!这世间哪有王法!这世间根本没有王法!这世间有的只是狗仗人势的奸恶之徒,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人的欺压!” 另一个人说道:“还有对我们的欺骗!” “洛阳的乡亲们!我们杀了人!那个监工被我们砍死了!”第三个人嘶声说道,他的脸上出现扭曲的笑,快速眨着眼睛。 又想笑,却又想哭。 “我们很痛快!就是对不起还在家里等我们的家人,你们千万不要去洛阳造船厂了!那里不会拿人当人的!” “还敢乱说!”队正一声令下,“都带回去!” “等等!”李倓道,“你刚才说,那里不拿人当人,是什么意思?” 队正立刻道:“这位郎君,这些衙门都会……” 李倓对队正说道:“一边站着,我不让你说话,不要说话。” 队正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站在一边。 李倓又说道:“把人带过来答话。” 队正赶紧招手,那三个人被带过来。 “怎么回事?”李倓看着这三个人。 “没什么,就是我们杀了人!我们自知逃不了了,死了就死了!” 李倓道:“我问的是,你们说洛阳造船厂不拿人当人,是何意?” “他们就是不拿人当人,在招募我们的时候,跟我们说一个月一贯,包吃住,我们进去后,一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其余时间全部再干活!” “别说一个月一贯,一天能保证吃些饭就不错了,如果不是需要我们干活,连一粒米都不愿意给我们!” “有人累倒,带病继续干活,累死的,就埋了!” “胡说!”一边李俶怒斥道,“洛阳造船厂是朝廷的制造厂,怎么可能如此!” “对!不是这样!都是我们在说谎!走吧,我们回去等着被砍头,不要跟这些穿着丝绸的畜生们说话!他们只会官官相护!他们还满口的仁义道德!” 李倓看着那个队正,问道:“这三个人真的是造船厂的工人?” “是……是的。” “他们说没有发俸禄,一天只能休息两个时辰,是不是真的?” “这……我哪里知道,我是县衙门的,只负责抓人,这几个人杀了人,我们的任务是抓他们回去。” “没有调查清楚是何原因杀人?”李倓道,“没有去船厂询问?” “郎君,这是衙门的事……” 武意翻身下马,向队正走过去,取出一块令牌,小声道:“禁卫军通行,问你什么就说什么。” 队正一看令牌,再看那阵仗,吓得不轻,立刻道:“他们说的俸禄……我随口问了,的确是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发,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还有工时的问题,这个我不知道,我……” 李倓转头问李俶:“船厂的主官是何人?” “是一个工部主事,叫刘畅。” “今日去商会?” “他会去。” 李倓道:“走,带上这几个人,咱们去商会,向刘主事讨要俸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