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安睡了一觉，再睁开眼时卧室里一片漆黑，一看手机时间，接近八点。 他瞬间从床上弹射起来，打开房间灯，火急火燎地套上衣服，脑子里浮现出的画面是可怜的时柠趴在沙发上，饿得奄奄一息。 “睡死你得了。”他忍不住骂自己，踩着拖鞋上到四楼，先是摁了摁门铃，然后迫不及待用钥匙打开门。 稍微和他想象的场景有些出入，客厅里没有开灯，时柠不在外面，他一边叫着人名字，一边往卧室走去。 宋祈安扶上门把手，发现卧室门锁了。 他拍了拍门，有些焦急地扯着嗓子叫唤道：“柠柠，你在卧室里面吗，饿了没，我带你去吃饭。” 五十二层的高楼，透过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往下望去，江边一片漆黑，船只缓缓移动，旁边的街区灯火辉煌，车流穿行不息，像极了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一静一动。 时柠有些痴迷地站在玻璃边，眼睛里倒映出橘色的星河。 “柠柠，你吃饱了吗？”萧煜星在身后的餐桌旁朝她问道，眉眼比她看风景的眼神还要温柔几分。 “没有饱。”时柠小跑着坐回座位上。 服务员刚好把主菜推上来，是海鲜拼盘，时柠自己点的。 盖子掀开的时候，她愣了愣，手指拨了拨还在冒白气的冰碴子：“生的？” 服务员也是稍稍一顿，但很快笑道：“菜单上的图片和文字确实标明是刺身，您要是不喜欢，我们可以送回去再加工，但恐怕需要等待。” 时柠揪了揪裙摆，确实跟菜单上的一模一样，但她以为会煮呢。 没事，生的就生的，她一只猫还会怕吃生的不成。 她抓起一只白里透粉的海虾，连头一起放进嘴里嚼了起来，嚼得嘎嘎作响。 萧煜星睁了睁眼睛，看着她欲言又止：“柠柠，虾壳……” “脆脆的。”时柠告诉他。 萧煜星：“……” 他觉得一个人不会傻到连虾壳都不知道剥，这应该是她自己的习惯，毕竟有些人吃虾就爱连壳一起吃。 这点就是他和宋祈安不一样的地方，他把她当成拯救自己的天使，无所不能，宋祈安却知道这丫头是真傻。 “慢慢吃，注意别划到嘴巴。”萧煜星看到有一种虾的外壳有些锋利，不由担心道。 “嗯嗯。”时柠点点头，又往嘴里送了一只。 萧煜星抿出一个笑，看她的眼神堪称痴迷。 女孩就像一种沉重心情的解药，和她出来之后，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不知不觉散去。 他贪恋这种感觉，但想起她同时也被另一个人紧紧看着，他大概是争不过的，又觉得心头多了分沉重。 时柠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萧煜星肩膀一抖，竟被吓了一跳，他神情蓦地紧张起来，看着女孩用桌上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后接起电话。 “喂？哦，我在外面啊。” “有人请我吃饭啊，你不用找我了，我自己会回去的。” 萧煜星攥紧了手指。 “呃，我和——”时柠抬起眼睛，朝对面的萧煜星看了一眼，怕宋祈安又发癫，于是骗他：“我和原来c班的几个女同学在一起，她们找我玩。” “叫……哎呀，说了你也不认识，你又不是c班的，挂了。”不等宋祈安再问，她手快地直接挂了电话。 萧煜星微笑看着她：“是宋祈安吧？” 时柠点头，把手机放进包里，同时也把宋祈安抛到脑后，捧起杯子就着吸管喝了口柠檬气泡水。 男生却没抛下，犹豫着向她开口：“柠柠，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她把玻璃杯放下。 萧煜星的眼里充满了小心翼翼，被位于眼底最深处的哀伤衬托着，显得他有些可怜：“你和他住一起了吗？” 时柠愣了愣，意识到他说的是宋祈安。 “没有，怎么会住一起呢，不过他在三楼我在四楼，离得倒是挺近的。”她解释道。 她拿起一只生蚝，壳里的汁水在餐厅灯光下闪闪发亮，十足诱人。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宋祈安吗？”时柠有些惊讶萧煜星会问出这种问题，但她莫名地很乐意回答，转了转眼睛笑说道：“我觉得他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但是有些聪明过头了，人还挺好的。” “聪明？可是他成绩垫底，经常缺勤逃课，顶撞老师，还仗势欺人，一言不合就动手。” 时柠逐渐睁大眼睛，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他这么坏吗？” “你没有印象了吗？”萧煜星看着她皱眉。 时柠歪了歪头，陷入了思考，她把手肘撑在桌面上，像陷入纠结的小孩一样反复捏着自己的耳垂。 “可是……可是他对我还挺好的诶。”她说道。 喜欢一个人往往很难掩饰，会不由自主地在他人面前提起他，在说到他时语气雀跃，神情兴奋，就算自己意识不到，旁人也很容易看出来。 萧煜星把女孩的神色尽收眼底，心脏蔓延上一丝裂痕。 他认命地低下头，嘴角挤出一丝勉强笑容，像抽搐了一下似的，沉声问道：“那你们在一起了吗？” 时柠倒是很快回答他，以反问的形式：“为什么要在一起？” 萧煜星一愣，抬头看她：“你不喜欢他吗？” “我是觉得他对我挺好，不过在一起就不必了，我们不合适。”时柠快速解释道，心底却有些厌烦了，她撕了一块面包放进嘴里，索然无味地嚼着。 萧煜星笑了笑：“那和我在一起好吗？” 这句话说出的时候，萧煜星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恐惧感却接踵而至。他心跳加快，觉得周围人纷纷把这句话吸进了耳朵，然后他草木皆兵地快速转头环顾了一圈，发现无人在意。 唯独不敢去看时柠，他祈祷着刚刚那句话时柠一定没听见。 两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萧煜星的脸越来越烫。 他痛骂这种把自己架在火堆上愚蠢行为，无法忍受地想从餐桌边脱离，只是刚一动腿，便听到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