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柠站在路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人不是一朝一夕改变的,时檬一定是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 她若爱她们,便应该多些耐心,不止要爱她们的好,也要爱她们的不好。 对,要爱她们的不好。 这句话像定海神针,定入她拂荡的心海。 她凭空振奋地点了点头,眼中再次浮现出神采,刚刚的经历已经彻底抛到脑后,重新找回了爱的信心和勇气,转身往球馆走去。 还有几天就比赛了,因为她的忙碌缺位,队友心焦如焚,原本能理解她要照顾家人,但拉的女篮群里怨言还是越来越多。 范西月为了稳定军心不得不全员禁言,说等比赛那天再解开,女篮有什么事情通知便交由谭琪私聊时柠。 她倒是一如既往地相信她。 进入球馆,一场热火朝天的男篮比赛正在大厅进行,穿着青白色球衣的姜新豪正快速往对面篮框下运球,被防后,他背过身一个抛投把球传给了范西月,范西月看准对方防守的缝隙,打了个手势,把球传给篮板下另一个队友,那男生跳起投球,可惜没有中,球撞到篮板弹了下来。 时柠看了几眼,就走到球场另一边找女篮的队友。 和热闹的男篮相比,这边就冷清很多,队友们坐在休息凳上聊天,没有训练。 “来了。”谭琪和她招呼一声。 时柠点点头,把包脱下,正要从筐里拿起篮球,谭琪又叫住了她:“快过来,我们定制的球鞋到了,这双是你的。” 谭琪用小腿碰了碰脚边的一个黑色盒子。 她抱着篮球走过去,看到队友们的脚上都换上了统一的亮粉色球鞋,侧面许多银色的线形点缀,和身上的粉白色球衣很搭。 “虽然我们不一定能拿冠军,但我们的球鞋一定是全场最帅的。”一个女生把脚在地上踏了踏,越看越满意。 时柠把她的那双也拿出来,里面还有两双运动袜,鞋子外表亮亮的,发着荧光,特别地在她的审美里。 “你们看这大小对比,猜猜她穿多少码的?”谭琪忽然把自己的腿伸过去,两双球鞋差了好一截,笑着问道。 “36?”女生们朝她凑过来。 “还要小一码呢。” “35吗?哈哈哈我十二岁表妹都穿38码的了。”队友们又开始了对她身材的嘲笑。 时柠无视这些,把鞋收进盒子里,说道:“我可以不穿吗?” 女生登时收起笑容:“为什么不穿,你不会觉得你脚上的那双三十块板鞋能打篮球吧?” “不是……” 她只是有些舍不得,想把崭新的鞋子留到真正的时柠回来的那天,送给她。 谭琪劝道:“我们队伍要整齐划一才好看呀,穿球鞋打比赛不比较舒服吗,为什么不穿呢?” 时柠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随口一说。” 队友们都看出她兴致不太高昂,但除了谭琪之外其她三名女生显然都懒得理。 她们背过身,嘟囔道:“她还不高兴上了,不想想这些天谁在包容她。” “她的球衣球鞋都还是我们掏的钱。” “唉,还是别吵架了,快比赛了。” 那边谭琪抬手,手掌轻易地就能箍住她细瘦的手臂,大拇指一下下地揉着她臂上的软肉,温柔地笑道:“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就跟我和范西月说,我们会尽力帮你的。” 时柠看着她的眼睛,眉毛耷拉下来,她很想倾诉,但这事只能她自己承受。 第二天,她送完午饭,整理好心态再次出发去疗养院。 连日来的大晴天使暑气积累不少,空气已经开始有燥热的感觉,时柠从路边打包了一份酸奶水果捞,打算带给时檬。 她拎着袋子上楼,深吸了一口气,这次不管时檬说什么,她都要问个明白。 病房门口紧闭着,她拧了拧门把手,拧不动,是门被锁了起来。 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她之前来这,不论是中午还是傍晚从没碰见锁门过。 她快步挪到窗口边,但窗帘从里面拉上了,遮得严严实实,窗推不动,也被从里面锁了。 “妈,你在里面吗?”她拍着窗户着急地叫道。 一名护士很快从旁边的房间里探出半个身子,提醒道:“姑娘,别拍了,这间病房里的病人已经搬走了。” 这些天她已经完全眼熟时柠了,大概猜到今天她还会来。 “搬走了?”时柠呆着眼:“什么叫搬走了。” “就是不在这所疗养院了,她让我提醒你不要找她了,说什么她不会再回去的,记得不要吵噢,还有其他病人需要休息。” 交代完,护士就点点头,重新退回了屋里。 时柠手里的水果捞啪地掉在地上。 她迈开步子,一路急匆匆跑到二楼黄大夫的办公室,为了刹住,手砰地拍在不锈钢铁门上,人正好在里面喝茶,她问道:“大夫,我妈呢?!” 女人被茶水呛了一口,她盖上盖子,目光游移:“咳……你妈是谁?” “时檬啊,我听说她搬走了?搬去哪里了?”时柠一连问道,走到女人身旁,压下心底的焦急看着她。 “噢,”大夫右手握上鼠标,在电脑桌面上随意地滑了滑:“她昨晚上就出院了,搬去哪里我作为医生怎么会知道,不是回家吗?” 她歪过脸,看着女孩疑惑道。 时柠快要急哭了,脑子里乱成一团:“大夫,你……真的不懂吗?” 黄大夫脸色有些不耐烦,“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报警,别来我这啰嗦。” 时柠泄气地转身要走,忽然想起什么,回身扑到电脑桌前:“那个档案有没有填她的联系地址?!” “起来!”这回马枪杀得黄大夫大惊失色,大声喊道:“你医闹啊,我叫保安了!” 她快速站起身去摁墙面上一个黄色按钮,看女孩握住了鼠标,她又弯下腰慌慌张张地拔了电源。 时柠猛地抬起头,逼视着她,觉得她有猫腻。 黄大夫是彻底生气了,连原本的心虚都没了,她指着门口厉声道:“出去!谁告诉你们能碰医生的电脑的?!” 她不想出去,但电脑就这么黑了,于是恳求道:“我求你了大夫,那是我妈——” 外面传来皮鞋磨蹭地板的脚步声,两个身强体壮的保安手里拿着防爆叉和电击棍冲进来,看到办公室里这副场景,不由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