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柠坐在椅子上，双手摊开举起，手指弯曲下来几根，晨光透过落地玻璃照在她身上，也照在她旁边的绿植上。 维持了这个动作大概十分钟，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手放下。 中午的时候，时柠在走廊上碰见了于雯丽。 女人对时柠很是关照，拉住时柠关心地问她中午去哪里吃。 “在路边买吧。”时柠回答，她不会做饭，只能在路边买盒饭吃了。 不过她觉得盒饭还是太贵，只能买一份给老人吃，她自己吃几个馒头就好了。 看着女孩一副迷瞪的样子，于雯丽摇了摇头。 她看起来瘦瘦弱弱，又有些呆愣，一副还是需要别人照顾的样子，怎么能照顾好住院的老人。 于雯丽倾身道：“路边的饭菜油烟味太重，估计不太适合病人吃呢。” “那……”时柠把手指放到唇边，陷入纠结。 “去老师家吧，以后午饭和晚饭都去老师家吃怎么样？”她扶住女孩单薄的肩膀，把她带往电梯里：“以后你每天午饭和晚饭都去老师家吃，然后再用饭盒带两份，给姥姥和萧煜星送来，就当老师和你的交易好不好？” 时柠仰头看她，轻轻点了点头，于雯丽按上电梯按钮，电梯门很快打开，两人走进去。 “老师要回学校上课了，期中考试快要到了，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也不知道班里那帮学生又闯出什么祸来……”于雯丽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疲惫地转着自己的脖子。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时柠静静站在她身旁，没有话可以说。 女人抬手，撩了下头发，忽然一种馥郁果香味从她身上飘出来，飘进时柠的鼻子里。 只有青冕山的深山里才会有的紫色小果。 时柠扭头，眼睛里充满疑惑：“老师，你身上好香。” 于雯丽转过脸，懵了一下：“啊？” 很快反应过来，笑道：“你说的是我身上的香水味吧，这是老师自己做的。” 于雯丽伸手从包里拿出一个玻璃瓶，紫红色如葡萄酒液一般的液体躺在里面，她晃了晃，朝空气中喷出一蓬如雾的水液，浓烈的香味霎时充满整个电梯空间。 “用一种很香的果子做的，前调是带酒味的厚重果香，后调又有几丝花香。” 她在家里的阳台上种满了这种果子，衣服在旁边晾一天，晚上收的时候上面也全是这种香味。 “那这种果子叫什么名字啊？”时柠看着她问道。 于雯丽微微摇头，回答道：“这个老师也不知道，是之前去精神病院做公益时一个病人给我的，她有一个这种果子的盆栽，给了老师两颗种子，本来没在意，回去随手埋进阳台土里，没想到几天后就发芽了。” 时柠感觉心脏罩上了一口钟，于雯丽的话像撞钟的钟杵，现在她整个胸腔激荡难平，她喃道：“一个病人……” 她脸上肌肉开始紧绷起来：“那个病人……叫什么？” “叫……？”于雯丽嘶了一声，食指敲了敲太阳穴：“老师有些忘了。” 想着这个问题也不是很重要，于雯丽没有在意。正好电梯门打开，她率先迈步走了出去—— 但女孩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还愣愣地站在电梯里。 “时柠？怎么了？”于雯丽疑惑道。 女孩此刻回过神，小跑出电梯，跟在于雯丽身旁匆忙地问道：“老师，你说的那家精神病院在哪里啊？” “你这么感兴趣啊？”于雯丽有些奇怪地笑了笑，但还是说道：“在江北路490号，就叫江北疗养院，那个病人是一个中年女人，看起来挺正常的，听说是精神分裂症，有很严重的自杀行为，就被家里人送到疗养院了。” 时柠倒吸一口凉气，又愣在原地不动了，双目失焦，像被抽离了魂魄。 这个病人，时柠的直觉告诉她，很大概率是时檬。 果子只有被张凤禾带出山过，那时檬有这种果子也不奇怪。 “来啊。”见人又停下来，于雯丽挥挥手，耐心地提醒道：“去老师家吃饭。” 时柠坐上车子后座，头脑已经冷静了许多，她拿出手机，开始在导航软件上搜索江北精神病院。 车子开进小区停车场，停好后时柠从车上跳下来，第二次来到于雯丽家，见到了那满阳台的紫色果子。 果子平均草莓大小，结得相当密实，咬开里面全是囊状物质，几乎没有多少水分。 时柠揉了揉眼睛，确定面前的这一片紫色不是幻觉。 太好了，她就要找到时檬了！ 时柠兴奋地直接往身后跳到餐桌椅子上，转了四分之一个圈拿起勺子干饭。 她决定明天就去疗养院。 于雯丽在身后的厨房里忙活着，终于翻出一个没有用过的保温饭盒。 她对女孩说道：“时柠，你就用这个饭盒装饭菜给姥姥吧。” 女孩抬起头，嘴里鼓鼓囊囊全是饭，她感激地接过，含糊不清道：“谢谢老师——” “怎么忽然又这么开心啊？”于雯丽无奈地笑道，真是看不懂现在的小孩。 走到卧室里，给萧煜星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放进手提包里：“时柠，待会儿帮老师把这几件衣服也给萧煜星送去。” “嗯！”时柠埋头吃着，一口答应。 交代完所有事，于雯丽进浴室洗了把脸，然后便走到玄关处换鞋，似乎要出门。 时柠听到动静从饭菜中抬起头，疑惑地问道：“你不吃饭吗老师？” “没事，你吃吧，老师要赶紧回学校，快一个星期没回去了……” 于雯丽换完了鞋，背起包匆匆打开门就出去了。 时柠拿着勺子愣了愣，做饭阿姨也跑出来，怪道：“咋？人出去了？不吃饭了？” 吃了个七分饱后，时柠擦擦嘴，用干净的筷子往饭盒里填装饭菜。 萧煜星的那份于雯丽已经装好了，她把张凤禾的那份也放进保温袋里，拉好拉链。 她还顺手从阳台薅了几颗果子，放进口袋里，才带着大包小包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