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柠看着宋祈安突然的离去，脑子里充满了疑惑。 她又在江边坐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把剪刀收进单肩包里。 她继续在这附近寻找着原来时柠的魂魄。 晚上十点的时候，她回了一趟家，吃了张凤禾做的晚饭。 回房间给玉盘上穿了绳子，等老人睡下，她变出原形从窗口跳出，玉盘就挂在脖子上，继续在城市里寻找着那缕孤魂。 用原形寻找，速度就快很多了。除了总是会吓到人之外，她的外型和普通的猫终归是不太一样。 然而凌晨两点，一场大雨再次落下。 她躲到商铺屋檐下，甩了甩毛，厌恶地呲着牙。 没办法，只好回家睡觉。 第二天一早，时柠推开门去上学，雨像前一天早晨那样淅淅沥沥地下着，天色阴沉。 一路上，树叶照样被打落得满地，然而树上却出现了许多白色的，浅绿的，星星点点的小花苞。 她不知道这种树会不会开花，不过如果再来几场猛烈的大雨，那肯定是开不了的。 到了教室，她拿出纸笔开始琢磨自己那三千字的道歉信。 随着她灵魂与这具身体融合日久，每天起床，她能认得的字也逐渐多了起来。 但是认得是因为这具身体的脑子本来就储存了这些知识，而要把字书写下来，还是得靠她自己，这就有不小的困难 一直到雨停，灰沉的乌云散去，太阳从云层后现身，明媚的阳光直射教室窗台。 一直到班里学生陆续进入教室，全都在座位上坐好后，时柠才写了不到一百字。 她抬起脑袋，内心通读了一遍占了大半张纸的扭曲字体，感觉整个肩膀都酸了。 “好难……”她疲惫地叹了口气，比打了一百头老虎还累。 这时，她发现前方自昨晚便空缺的位置上坐了个男生。 他旁边的宋祈安趴在桌面上，发丝凌乱，神色困恹，大早上就睡觉，和他形成鲜明对比。 男生的背挺得无比笔直，发丝被梳理的一丝不苟，浅紫色绉纱质地的衬衫，勾勒出优美流畅的肩部线条，腰肢劲瘦，继续往下，臀部浑圆。 他握着笔，头颅微倾，白皙修长的后颈，像一株脆弱鲜嫩的百合。 很认真地在写什么。 整个背影光看着就有一种很新的感觉，像刚从橱柜里拿出的人偶。 时柠紧盯着他，像盯着一块闪闪发光的宝石，眼神变得幽暗深邃。 她喜欢那些会发光的东西，自然界里的宝石是有灵气的，很久以前山里还有很多，她的洞穴也堆满了五光十色的宝石。 但是随着怨魂的到来与日益强大，山里的，还有她洞里的宝石越来越少，目前只剩下几块了，被她藏在一个牠们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看着面前的男生，她再次起了一种属于动物的贪念，天真却又霸道——想把这人拖回她的巢穴里，身上挂满宝石。 时柠不自觉舔了舔嘴唇。 然而贪念是贪念，如果学不会克制自己，那就真的成动物了，比人类还低贱的存在。 她甩甩头，把这些杂念甩掉，继续写她的道歉信。 第一节课又是数学，最令她难受的一门课，时柠且听且走神。 下课后，大部分学生纷纷趴在了课桌上，睡了一节课的宋祈安却醒了，伸个懒腰，把手都伸在了时柠头顶上。 然后他顺势把掌心盖了下来，揉了揉时柠的脑袋。 时柠抬起头，不太高兴地看了他一眼。在她看来，这个动作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施舍。 但鉴于这个男生是她目前认识的除张凤禾一家外最好的人类，她不打算同他计较。 “还不高兴？”宋祈安注意到她的表情，笑了笑，得寸进尺又狠狠揉了一把。 时柠皱眉，把他的手拍开。 “嘶，疼——”宋祈安痛呼了一声，揉搓着自己顷刻发红的手背。 “我看看。”时柠扯过他的手看了看，所幸没有破皮。 宋祈安抽回自己的手，感觉皮肤上一阵火辣辣的：“你打人怎么那么疼啊。” 还是持续伤害。 “你忍一下就好了。”人类真是娇贵，她都只是轻轻拍了一下，还爱来招惹她。 韩枫转头，看着这打闹的两人，眼里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情绪。 他收敛神色，微笑着看向时柠，礼貌得体地伸出手：“你好，你叫时柠对吧。” 时柠没想到他会和自己打招呼，不由愣了一下。 奇怪，她记得那天在医院他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时柠仔细端详他，她已见过他两次，算上这次是三次，近距离看他的脸，觉得他比宝石还好看。 不过时柠也不怎么在意，人类的态度无关紧要，她更是懒得去揣摩。 她伸手和韩枫浅浅握了一下，有些笨拙地说了句你好。 韩枫把手收回去，忍不住在课桌底下擦了擦，面上却很和煦地问道：“你是从c班转过来的？” 时柠点点头。 “噢，”韩枫也点了点头，他关心地问道：“为什么忽然转班呢，在原来的班级被欺负了吗？” 为什么，其实宋祈安昨晚跟他说了，是萧煜星不想让她待在c班。 时柠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脑袋，要承认自己被欺负其实还是有点难，原来的时柠就是怎么也不肯向别人说自己被霸凌的事。 自己没办法保护自己，周围也没有能帮助她的人。 不过她无所谓，她自己能保护自己，便直接承认了：“对，我是被欺负了。” 韩枫听后故作惊讶，他举起一只被打理得精致无暇的手，撩了撩耳后的碎发，朝时柠凑了过来：“没事，我看阿宋挺喜欢你的，以后他罩着你。” “是不是阿宋，”他转头，眨了个眼：“以后要保护好我们的后桌。” 两个男生对视着笑起来，看着蔫坏。 宋祈安把手撑在身后空的课桌上，姿态舒展，忽然发现了时柠桌上的什么：“诶，你在画画吗？” 他靠过来，看着时柠桌面上的那些鬼画符。 时柠赶紧用手盖住，否认道：“不是。” “你藏什么，是不是给谁写情书？”宋祈安大手一伸就想把她手下的拍纸本扯出来。 时柠怕纸张被争抢着弄坏，便收了些力气，让宋祈安得逞了。 宋祈安夺过来，看着纸上那些歪七扭八的线条，每一个都有拇指那么大，几乎不敢相信这是字：“天……你怎么能把字写成这样？” 时柠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道，兼……欠？”宋祈安眉梢挑起，眼里充满了疑惑。 韩枫在一旁笑出了声，他从宋祈安手上抢过拍纸本，还给时柠：“拿好，别让他抢了。” “有你这样的？”宋祈安抱起手臂看着韩枫揶揄，“一边取笑一边做好人。” “我生性爱笑不行啊。”韩枫笑得更开心了，那笑容在他脸上，简直可以用倾国倾城来形容，时柠不由看呆。 一边笑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打算去上个厕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