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马路上还漂浮着一层淡淡的薄雾,露水也未来得及被朝阳晒干。时柠把玉盘放进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扣好了外面的扣子,在马路边大步奔跑起来。 她什么都知道了,女孩在那所学校的所有遭遇,让她都心碎的遭遇。 猫咪咬着牙,杀意顿起。 女孩活下去的意志已经被剥夺,这样的灵魂比起死于非命的灵魂能量要微弱许多,随时都会消散。 怒火催驰着她,让她横冲直撞,忘记了方向,忘记了道路,只是很想把什么东西撕碎。 直到跑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来来往往的车辆变多,她的脚步才停下来,却又在绿灯亮起后,迟迟不迈开脚步。 “我要、把你们……”她握着拳忘我地低语,脑海中正翻涌着惊涛骇浪。 仿佛她就是真正的时柠,是另一个真正复活归来的时柠。 忽然谁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道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柠?” 她迅速地,带着警觉般地回头,脸上仍是未消散的戾气。 “你——”身后的女孩注意到她并不美好的表情,笑容逐渐僵了下来,但还是开了个小玩笑:“……刚刚在念咒吗?” “萨文珊?”时柠下意识念出了她的名字。 “是我啊。”萨文珊点点头,有些疑惑地在观察她的表情,小心翼翼问道:“你怎么了?” 时柠紧绷的表情缓缓松弛下来,怒火暂时折叠藏回心间。她把头低下去,又恢复了那副腼腆憨傻的气质:“我、我没事。” 她当然有了时柠关于萨文珊的所有记忆,这是一个漂亮优秀,家庭环境优渥,教养良好,道德感极高的女生,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却帮时柠解过几次围。 这样的人,不论在什么地方都是女神般的存在,甚至当他们的学识道德发展到一定地步,他们会是众人心中的榜样,领袖。 “你今天怎么这么晚?”萨文珊穿着休闲运动装,看了看手上的表,距离第一节课开始只有二十分钟,从这里走到学校肯定是来不及了。 “我起晚了。”时柠小声地解释道,把目光移向红绿灯,行人行走的绿色标志闪烁了几下,跳到了红色。 按照人类的规矩,这时候是不能走过去的。 “景兰管的没那么严,偶尔迟到一次没事的。”萨文珊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同她寻常地闲聊:“我今天请假了,待会儿要去医院拍心电图。” 其实她昨天傍晚就是去学校递请假条的,晚自习开始后就离开了学校。 她要求自己少碰电子产品,早上起床一直是靠生物钟自然醒,没有打开学校论坛,而且她也不觉得那个论坛上有多少东西值得她过目,所以还不知道时柠昨晚在学校发生的事。 时柠眨了眨眼,“心电图?” “是啊,最近心脏总是跳得很快,胸口闷闷的像塞着棉花一样。”萨文珊笑着摇了摇头。 太阳渐渐升高,阳光照得人额头暖洋洋。 萨文珊以为这个看起来腼腆羞涩的女生会关心她几句,没想到时柠把头转过去后就不再说话了。 她有一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目光往下移去,发现女孩穿着裙子,小腿泛白站得笔直,不由建议道:“这个时候早上穿裙子还是有点冷的,或许你可以在外面穿一条长筒袜。” 等了几秒,时柠才把头转过来,目光淡淡的,摇了摇头:“我不冷。” 好吧,她看起来真的有什么心事。萨文珊闭了嘴,等绿灯再次亮起后她从时柠身边跑过去,挥了挥手:“我去晨跑了。” 时柠没回应她,但一直看着她,直到女生消失在转角。 记忆里这个女生是个很好的人,但并不重要。 她没有如萨文珊所想的迟到,一路跑到校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诺大个校园里,有不少行色匆匆正往教室赶的学生,手上拿着早餐和书本。 这次她准确无误地知道了要怎么走才能去到高二c班,也知道坐电梯可以直接抵达班级。 原先的时柠很少选择乘坐电梯,她无法忍受在狭小的封闭空间内和歧视霸凌者待在一起。 封闭的电梯会放大人的恶意。 他们的议论从来不加掩饰,甚至会动手动脚,已经有过几次先例,女孩心里留下了阴影。 这次的时柠顺着人流,毫不犹豫地走进了电梯里。 电梯门缓缓合上,安静的轿厢内学生的呵欠声接连响起,下一刻有人认出了她:“c班那个时柠?” 越接近c班教室,时柠心里的怒火就越压抑不住,把拳头握得嘎嘎作响。 身边的学生挪动步子远离她,目光却都聚焦到了她身上,议论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她在抖?” “她昨天伤了人,然后跳楼逃跑,今天竟然还好端端出现在这里。” “离她远点,我有点怕了。” “她手上没拿刀,再说我们几个男的还制不了她?” 虽然是这么说着,但还是不由都挤到了角落里,总归是要提防着点。 电梯一路上行,一直到五楼停了下来,几个男生绕过她走出电梯门,时柠下意识跟了出去。 一个胆小的男生赶紧往旁边跑了几步,嘴里喊道:“她的教室不是在三楼?跟咱到五楼做什么?” 时柠才反应过来,她忘记按楼层按钮了。 她看了那男生一眼,退回电梯里,按下了三层的按钮。 c班教室,大部分学生都到齐了,有些人吃着没吃完的早餐,有些人在很乖地早自习,还有相当一部分趴在桌面上睡觉,像大部分高中的早晨,困倦和饥饿弥漫,教室里分外安静。 时柠出了电梯,却没有直接从讲台那里进入教室,而是绕到了教室外,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冷冷观察他们。 像一只悄无声息包围猎物,伺机而动的雌狮,没有人第一时间察觉到她。 她从教室前头走到了后头,走过一圈之后,心里的怒火竟然渐渐平息了。 因为她发现他们实在太弱了。 弱到她虽然为女孩的遭遇痛心,却很难再心生波澜。 就算她把这间教室里的人都杀光,人类也不能拿她怎样,她残酷又平静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