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江月黎刚晨起习武结束,准备回屋沐浴,却听百灵皱着眉头来报。 “主子,黑目发现邻村有人在暗中查探,怕是冲着咱们来的。” “这么久才查到这儿,真是无用。”江月黎不紧不慢地退下衣物,这一切丝毫不影响她的心情。 萧云清的人一直在暗处她是知道的,能查探她的人就只有那位了。 温水漫过身体,长叹一口气:“看来我们也该动一动了。” “阿黎姐姐,我等你回来。” 在无忧故作灿烂的告别中,江月黎出了门。 这次同她说的是:归期不定,顾好自己。 无忧没想过阻拦,只是祈祷着阿黎姐姐这次回来不要满身是伤。 他来到红螺寺不远处,独自一人在路上走着,回忆起和兄长曾在这条路上经过。前面的寺庙仿佛并不可怕。 很快就有马蹄声靠近她,华丽的轿子停在她的身旁。 “阿黎?”来人带着探究的语气。 没有摘下围帽,她的转身告诉来人他没有认错人。 隔着纱幔,看着萧云珹身着素衣靠近,这谪仙般的人竟这般恶毒。 “是你吗?”他再次开口询问。 江月黎只站在原地不动,也不回答。期待着他的靠近。 注意到江月黎手上的拳头紧紧的捏着,他又上前了几步。 近在咫尺,却仍然隔着面纱。 萧云珹咳嗽一声,连忙拿手捂住。又转身向侍卫拿了帕子擦手。 这才缓缓试探着剥开江月黎的围帽。 萧云珹为之一震,江月黎早已经是满面泪痕。那双梨花带雨的眼睛尤其摄人心魄。 他许久不见阿黎妹妹这副柔弱模样,连忙不顾一切地环抱住她,失去至亲之痛,萧云珹感同身受。 “阿黎不怕,我会替月枫护着你的。” 他以为这是一个英雄救美的故事。 可江月黎却觉得一阵恶心。 他如自己猜想的那般无礼,掀开自己的围帽;也如自己猜想的那般蠢,能被眼泪欺骗;更如自己猜想的那般无耻,竟真以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也好,真是上天助她。 见江月黎不说话,他继续询问:“阿黎怎会在此?” 江月黎眼泪决堤,看得他心疼至极,见他准备上手为自己试泪,江月黎抢先一步。 她一边抹掉眼泪,一边故作坚强的说道:“兄长托梦于我,说有东西落在了红螺寺。” “是你父亲母亲的长生牌位吧,你要带走吗?” 江月黎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我不知,梦中兄长只说有东西落在此处。” “既如此,便上马车,我同你一起去可好。”他的语气很是温柔。 “不敢劳烦大皇子。”江月黎微微屈膝行礼。 “不用同我这般见外,从前我们也是如兄妹般相处。” 江月黎轻轻放下围帽,自己实在担心憋不住脸上的嫌弃之色。恐怕这位大皇子忘了那日拦她出城之事,可不像关系亲密之人能做出来的。 “虽我记不起您说的从前之事,却也知道那只是过去。可如今你我有云泥之别,恐不配与您做兄妹。”她的回答不紧不慢。 “云泥无异,一切只在人心。你兄长在时便时常提起你需人照料,他已不在,自然是由最亲近之人接替。” 江月黎故作惊讶的抬头望他,只是心中暗恨,这就是兄长自以为的挚友,推他入深渊的人。 平复好情绪,江月黎摘下围帽。 眼圈红红的她向萧云珹道谢,卸下防备,愿意与他一同前往红螺寺。 只是不愿上那马车,执意步行,想看看兄长曾经走过的路。萧云珹也只好陪着她。路程不长,可萧云珹身体有恙,走到后半程只能靠侍卫扶着前行。 他偶尔问江月黎此前去了哪?住在何处?身边人为何不在? 江月黎只选择性的回答,时而眼圈落泪像是走了神,时而自言自语:“此处风景这般美,兄长来时可有在此停留?” 好不容易走到红螺寺,已经过了晌午。再次看见那被烈阳照射的寺庙,真是有佛光普度之感,屋顶的金光像是要超度世人污秽的心灵。 江月黎脑袋不由自主的想,这萧云珹时常住在寺庙,会不会做噩梦。 转头却看见他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身旁的侍卫用力将他托起。 江月黎故作惊慌:“您没事吧?可是身体不适需要休息?” “并无大碍,许是平日里不常锻炼导致。”说着还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江月黎给他一个台阶:“是我考虑不周,只顾自己。天气这般炎热,应同你一起坐马车前来。” “无事,阿黎之痛我也曾经历,知你心中悲伤,只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往前看。” “多谢大皇子体谅,那便去取了兄长之物,早些回去歇息吧。” “好。” 两人并排着往寺庙走去,楼梯之上见他行走艰难江月黎也搀扶着他。 萧云珹身体一僵,从前那温柔待他的阿黎妹妹回来了。朝她望去却只见江月黎低着头,那双红肿的眼睛认真的看着脚下,像是怕他摔倒。 这是阿黎第二次经历失去至亲,她一定日日以泪洗面,难受至极。 江月黎感知他的目光,不愿与他抬头对视。闻着越来越浓烈的香火气,熟悉的头痛之感袭来。 到了供奉长生牌位之处,江月黎闻着这让人头疼的香火气,跪下叩拜父母。再次眼泪决堤,跪在地上久久不愿起身。 “阿黎,你父亲母亲再次受香火已是功德,你确定要将他们带走?”萧云珹询问。 江月黎抹了眼泪:“我不知,兄长只说他有东西在此,叫我一定要来。”似拿不定主意,转头问他,“大皇子与兄长交好,可知其中之意?” “月枫先前没说过你父母的长生排位在此吗?” “从未提及,许是我记不起前程往事的缘故。兄长每每独自忧伤都是在想念父亲母亲,我却到今日才知那时他有多痛苦。” 江月黎说着说着便有了哭腔,“我为何什么都想不起,也一直未与他分担分毫,若是我多问问他,多帮衬他,兄长也许就不会过劳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