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袁老太看了看地上的人群向二姑问道:“怎么没见到大宝子的对象春花,不是告诉你把她也叫过来伺候吗?” 二姑想了想说辞,规矩的上前走了两步,猫着腰像婆婆说道:“我早让孩子去叫了,但方家不让闺女来。 方家说嫌咱家的规矩多,来了也是到这里伺候人的。 说咱们家明明是汉人,却非要按着旗人的规矩来。 人家说没啥大事的话就不让闺女过来了。”说着二姑就把头缩进了脖子里。 袁老太这时把脸拉了下来,真的是跟长白山似的。 她把筷子拍在桌子上不悦的道:“什么嫌咱家的规矩多? 大宝子刚当兵,他们的婚事就定下来了,那时候他们咋没嫌我们家的规矩多? 平时过年过节的,她到咱家里来,不也是给我磕头的吗,现在怎么嫌咱家的规矩多了? 还不是看咱家的大宝子要退伍回来了,部队上也没有给分配。 这是见大宝子没什么出息了,人家对这门亲事有想法了吧? 我就知道老方家以前把姑娘许给咱家,就是认为大宝子将来有留在部队上的可能。 到时候他家闺女好当军属去城里享福去。 哼,等大宝子回来了,就把她娶进门,到时候我在慢慢的收拾她,给她好好的立立规矩。” 这时,全屋子的人都没有吱声的了。 袁老太这时有点意识到,自己发脾气的场合不对了。 就马上转变了一下脸色,缓和了一下语气,向好爹说道:柱子,我是旗人,我们旗人待客说道有点多。 按照正常来说我是个女人,是不能上桌陪你们男人吃饭的。 但是因为还有两个女孩子,来者是客,就只能有我这个辈分大的来陪她们了。 现在这年头粮食都紧张,粗茶淡饭的你们不要见怪。” 然后她就以命令的口气向三个儿子说道:“满仓,粮仓,多仓,柱子是我们家的贵客,因为我们是儿女忠亲。 所以你们兄弟三个要把柱子陪好了,把酒喝透了。” 三兄弟当中最小的老三,那个叫多昌的连忙用双手捧起了酒壶给好爹倒了一盅酒。 又给两个哥哥也都倒满了,最后又给自己也倒上了。 然后三兄弟都举起酒杯要先敬好爹一杯。 好爹见几个兄弟热情招待,他虽然没有什么酒量,但是还是配合着先干了一盅。 顾锦书知道,这可能就是满族的酒桌文化。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八菜一汤,有四样菜都是大碗装的。 一碗鸭肉炖土豆,一碗雪里红炖豆腐,一碗酸菜炖粉条,还有一碗咸肉炒土豆丝,中间还放了一碗鸡蛋秀汤。 另外的四个菜就是凉菜或者是咸菜了。 有一盘蘸酱菜,是切好的萝卜白菜拼放在了一起,盘子中间还放了半碗大酱。 还有一碟子是酱缸咸菜,应该是切碎后用葱花拌了, 然后就是一碟子腌萝卜条和一碟子腌白菜。 顾锦书记得她在现代曾经听过一段歌谣:“一碟子腌白菜啊,一碟子腌白菜,一碟子……” 这时候袁老太举杯说道:“其实我们旗人对于待客是特别讲究的。 但是现在粮食和菜都紧缺了,实在是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桌子上从外表看是八菜一汤,其实也都是勉强拼凑起来的。 粗茶淡饭,聊表心意,也请柱子你也不要介意。 老身我虽然是女人,但是我还是以长辈的身份在这里敬你一杯。 咱们也算是儿女忠亲,希望你以后能常来走动。” 好爹这时也忙举起了酒盅,隔着桌子对袁大娘说道:袁大娘,你客气了。 我来到这里原本是想看看二姐就走的,没想到反而还给你们增添了这么多麻烦。 今天没什么准备,来日一定携礼上门感谢您老人家的盛情款待。” 说着好爹与袁老太一起也干了一杯。 顾锦书心中感叹:虽然看袁老太是个当家说了算的, 但是女人在有牙爪,她也不敢破坏了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就因为是女人,她也是不能够与儿子一桌同席的,这还得隔山隔海的与好爹喝着酒。 这时,袁老太让顾锦书和黑妞大姐要多吃些饭菜,毕竟她俩也算是客嘛。 主食就是苞米面多白面少的两盒面的馒头了。 黑妞大姐就问袁奶奶,说让金枝表姐也一起上桌子吃饭行不行? 袁老太摇头说道:“不行,这不符合规矩。 她是小辈,又是个女孩,是不能够上桌子与客人一起吃饭的。” 黑妞大姐撅了撅嘴,没办法了。 其实她和顾锦书对桌子上的饭菜都没什么兴趣,唯独觉得那半碗大酱挺香的。 因为她们家最近经常吃野味,对肉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没什么吃的兴趣了。 于是姐俩咬着馒头,夹起盘子里切好的萝卜,蘸着大酱吃了起来。 袁老太见姐两个都喜欢吃蘸酱菜,就把酱碗放到了姐俩的身边,然后说道:“我们家的酱是挺好吃的,这个酱是我下的。 你们还不知道吧,酱其实是我们满族人发明的。 我们满族自古就有腌咸菜、做豆酱的习俗。 我们每家都有两口大缸:一口在屋里腌酸菜;一口在院里下黄豆大酱。 到了夏天的时候小白菜、黄瓜、大葱都长出来了,我们就都是蘸着大酱吃。 不管做什么菜,我们也都喜欢放一些大酱,真是全年的都离不开酱!” 顾锦书只知道有酱文化,还真不知道下酱是来自满族的习俗。 于是她就又夸奖起袁老太道:袁奶奶下的酱真香,真好吃,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酱呢!” 袁老太一听有人捧她就更高兴了,她就让顾锦书多吃点。 顾锦书心道:“大酱能多吃吗,那得多齁挺啊!” 唉,看样子想拍一个人的马屁也是不容易的。” 她又听着袁老太在那里讲述:“在我们家只有我下的酱好吃,我家那三个乌伦——” 袁老太马上又改了口道:“我家那三个儿媳妇,下的酱却都是一个比一个难吃。 弄得我这么大岁数的老太太,还得年年给她们下酱吃!” 说着就斜着眼睛看着都规矩的站在地上的三个儿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