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驱动坐骑,快速往钟山城去。 到了钟山城上空,往下一看,城内一片狼籍,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已是空无一人。 原以为是烟雾,到了城中,才发现是烟尘,黑压压地笼罩在钟山城上空,整座城一片炙热,又透着一股魔气。 金毛一阵躁动,只想逃离此处。它是只鲲鹏雕,速度虽快,但惧火惧热。相柳不得不驱动灵力护着它,它这才老实地继续前飞。 相柳每月都会来钟山查探一番,以防不测。上次来时,并无异样,这不过才十来天功夫,竟混乱至此,却没有一丝消息传出。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玉瑶显然也想到了,她急的眼泪直打转。虽说她是神农王姬,可这钟山是她这一世的家,祖母和母亲是她的至亲,外祖父对她也是疼爱有加。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她要如何是好! 相柳见她神色戚然,忙安慰道,“这城里不见尸骨,想是奶奶她们并无大碍。这烟尘来的蹊跷,看着像是地火爆发了,奶奶他们一定是离开钟山去避地火了。这里魔气很重,不如先去寻了这魔物,找着了自然就知道奶奶她们的下落。” 玉瑶点点头。这里确实魔气深重,说不准这地火与那魔物有关。听祖母说,钟山数万年前曾是座活火山。当年舅爷和盘古等众神创世时,开天辟地就包括了引发大规模的火山爆发,这才有了陆地和山川河流,钟山是当年规模最大的火山。创世结束后,钟山地火仍频频发动,舅爷在此镇守上万年,那地火早已熄灭。舅爷的天神之位正是因为他能控制地火爆发。如今这钟山怎么又突发地火呢? 几人不再犹豫,驱动坐骑往烟尘源头奔去。 到了那火山口,隐隐看见有绵绵不断的地火冒出,四周滚烫一片。那地火中心,果然坐着个魔物。令人震惊的是,那地火竟不能伤她丝毫。 相柳定睛一看,这不是旱魃那头怪物吗?她怎么跑来钟山了? 相柳不再犹豫,当即驱动冰魄灵力,顿时漫天飞雪,一点点吞噬着那炙热。漫天飞雪很快被灵力凝结成坚硬至寒的冰魄珠,落入火山口。 旱魃本在用地火疗伤,却发现地火在一点点熄灭。她四下一看,发现了几人,又是相柳那小子在坏她的好事。 她登时大怒,朝众人飞奔而来,施展魔力,不由分说地朝着相柳一击而去。 相柳正在运转冰魄珠当口,分身乏术。无支祁见状,立刻上前,以灵力抵挡住旱魃的攻击。 无支祁灵力绝不逊于相柳,旱魃受阻,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对付无支祁。垣木施展木灵,巨大的藤根将旱魃团团围住,防风可心和玉瑶分别搭好箭,瞄准旱魃的心口一前一后分别射出。 那旱魃冷哼一声,“雕虫小技!” 她运转魔力,那团团围住她的树藤顿时化为粉末,插在她身上的箭变成了灰烬。她嘲弄道,“莫非你们以为这点伎俩就能伤了老娘?” 面对这等怪物,众人心里大惊,垣木和防风可心本能的往后退。 旱魃却转过头看着玉瑶,突然不受控地嘟囔了一声,“神农王姬!神农…神农…” 她像个傻子一般嘴里不停地喊着“神农”,那神情,看似旱魃,又不似旱魃。她朝着玉瑶缓缓走了过去,抬手想摸摸她的头,那样子倒像是个慈祥的长辈。 玉瑶大吃一惊,连连后退,问道,“旱魃,这钟山城的城民是不是遭了你的魔爪,我祖母和母亲她们呢?” 旱魃似乎清醒过来,刚才的恍惚烟消云散,她指着那火山口冷笑道,“喏,都被我杀了,在那儿!” 玉瑶看着仍冒着烟尘的火山口,大怒,“你当真杀了我祖母和母亲,还有这满城的城民?” 旱魃大笑一声,“杀了如何,不杀又如何?” 玉瑶悲愤交加,立刻运转灵力,对着旱魃一击而去,“你若杀了我祖母和母亲,屠了这钟山城,我要你生生世世都拿命来偿!” 旱魃避开她的一击,怒道,“你有没有长脑子?这钟山山神是烛九阴,我旱魃虽有点本事,还不至于要和他作对。我来此是为了疗伤,谁知道你嘴里的那些人上哪儿了?倒是你们,坏了我的好事!” 无支祁回道,“这钟山满城的人,你来此引地火疗伤?脑子进水了吧?你一个魔头,不回你的魔域,跑这里来找死吗?” 旱魃哈哈大笑,“你一个妖猴,难道不知道魔物是不会死的吗?” 无支祁怒道,“确实不会死,不如将你打回魔域,要么封印回九幽,看你还能如何嚣张!” 旱魃大怒,魔力一击而出。无支祁施展灵力,和她缠斗起来。一个灵力绝世无双,一个魔力威震四方。顿时漫天山石四溅,伴着漫天飞雪和地火喷发的烟尘,真真的天昏地暗,斗得是惊天地泣鬼神。 不知等了多久,那地火总算平息下去。相柳找到玉瑶,见她安然无恙,顿时放下心来,转身去帮无支祁。 相柳一加入,局势大变。旱魃对付无支祁,虽说没赢,但也绝对没输,可有了相柳这个妖神加入,偏偏修的又是能压制她魔力的冰魄灵,顿时感到力不从心起来。 她收回魔力,退回火山口,嘴里骂道,“二打一,欺负一个女子,算什么好汉!” 无支祁和相柳被她这句话逗笑了,这倒是有点旱魃的性格。只是一个魔物,还想占了女子身份的便宜!眼下她既要休战,不如先看看局势。 相柳说道,“若你没有伤人,只要你离开钟山,我们可以不追究。可若你伤了这钟山城民,就别怪大伙儿不客气!” 旱魃欲开口,却突然不受控地直盯着二人,眼神里不知为何多了一份欣赏,那情景,就像是一个将军在欣赏自己手下的兵,嘴里嘟囔道,“好身手,怨不得洪江这小子能撑这些年!” 相柳看着她的神情,总觉得有些异样,她竟然敢称义父为小子,这还是旱魃吗? 无支祁也觉得奇怪,小声对相柳说道,“这旱魃看着一会儿像一会儿不像的,她究竟是谁?” 玉瑶走上前。旱魃突然转过头笑眯眯地看着她,她形容枯槁,外表丑陋不堪,即使笑起来样子也十分寒碜。 可是一个魔物竟然会笑?!还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玉瑶感到不可置信,又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玉瑶心里疑惑着,对二人说道,“你们能否困住她,待我用追魂术探探她。” 相柳和无支祁会意地点头,二人祭出灵力,布了个阵法,欲将旱魃困在阵中。那旱魃一开始要挣扎,可刚才和二人对战,魔体有伤,挣扎几下见只是个普通的困守阵,并不会真的伤她,干脆在阵中坐了下来,调息运气,以魔力护体。 玉瑶上前,祭出烛龙族的追魂术,进入旱魃的魔识中。 这一看,她吓了一大跳。祖母说,魔识与神识和妖识并无二致,可旱魃的魔识,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怎么说呢,一般的灵识体都是单一的,旱魃的魔识却是个混合体,一面看着像旱魃,一面是个陌生的灵识体,看着还有些混沌。真正吓到玉瑶的是莪山,是钟山的一部分,那山上寸草不生,无人居住,只要你不兴风作浪,倒是个能安身之处,不知你有无兴趣?” 旱魃当然听说过章莪山,那是烛九阴的宝贝地儿,如今竟让给她住,也不知这臭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章莪山!”旱魃突然不受控地兴奋起来,她两眼放光,“可以一试!” 众人大概都猜到了相柳的心思,也觉得既然赤宸将军的神识在,确实不能就这么放跑了她。 几人一商议,决定兵分两路。玉瑶、垣木和防风可心去寻祖母和母亲她们,相柳和无支祁则押着旱魃去那章莪山。 —————————- 章莪山是大荒一座以美玉着称的山,隶属钟山的一部分。山中寸草不生,却玉石遍布,有灵兽阿狰守着。阿狰面目丑陋,灵力高强,性格怪异,加之这里是烛九阴的地盘,自然无人敢打主意。 几人到了章莪山。眼前一座光秃秃的山,别说树了,连根草也没有。四处都是各色石头,将那山装点的五颜六色,四处散发着耀眼的光茫,倒是座名符其实的宝山。 相柳因为许氏经营珠宝,所以对大荒各种宝石山了如指掌。这下他领着无支祁押着旱魃进了一个山洞,洞内十分干爽,里面也有简单的设施,倒是个落脚的好地方。 旱魃却像是来了老友家做客一般,十分怡然自得,不等招呼,便坐在石榻上,开始调息。 相柳没当回事,只当她颠沛流离久了,突然有个像样的藏身之处,心里满意罢了。 他看着旱魃说道,“只要你不兴风作浪,可安心在此住下。” 旱魃冷哼一声,没有理会。 山中突然传来一阵阵怪叫声,那声音,听着就像是胸口被砸了一下似的,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无支祁看了一眼相柳,“这是?” 相柳回道,“这是章莪山的守山灵兽阿狰。” 那声音越来越近,相柳和无支祁走出洞外,果然看见一头像是豹妖的野兽,不同的是,它身后长了五条尾巴,模样可不是一般的丑,与那旱魃不相上下。 那灵兽正是阿狰,他见了相柳,顿时停止了怪叫,一脸温和地看着他,眼前这个可是主人的心头肉,爱屋及乌,他阿狰认了。 无支祁打趣道,“哟,阿狰这模样儿倒是和洞里那位十分般配!”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无支祁吓了一跳,旱魃不知何时也来了洞外。 阿狰见了旱魃,先是死死地盯着她,有点异样的兴奋,又有点害怕,它嘴里不断地发出呜咽声。 旱魃不受控地朝着阿狰走了过去,阿狰突然跪伏在旱魃面前,完全一副俯首称臣的模样。 相柳又气又急,阿狰平时可是桀骜不训的很,从未见它对谁低过头,他顿时怒道,“阿狰,怎么回事?” 阿狰却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样子,它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相柳。 莫非它认出了赤宸的神识?可从未听说赤宸将军对灵兽有何掌控力,抑或是旱魃体内的那个混沌灵识? 相柳十分不解,却也没有细想。他看着旱魃与阿狰相处甚好,稍稍放下心来。反正旱魃无处可去,魔体有伤,这章莪山是她疗伤的好去处,总比她去钟山引地火祸害钟山城强。再说阿狰可去除邪恶,说不准能消掉旱魃身上的魔气。只要她活着,身上魔气一除,便相当于赤宸将军活着。待他寻到办法将赤宸将军的神识取出复活赤宸将军,再打发了旱魃也不迟。 无支祁对阿狰的表现同样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在烛九阴身边多年的灵兽,却对旱魃这个魔头百依百顺,不知烛九阴知道了会不会吐血。不过他和相柳想法无二,赤宸将军在他们心中的形象过于高大,甚至超过了将军。只要旱魃活着,赤宸将军便能活着。这么想着,也就释然了。 安顿好旱魃,两人离开章莪山,往钟山城去寻玉瑶等人。 对于二人来说,赤宸是他们少年时代的偶像,眼下突然能救偶像,兴奋劲儿也如少年一般,冲动的不计后果也不顾一切。因此,他们都忽略了玉瑶提到的那个强大到可以吞噬赤宸神识的混沌灵识,更让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今日的举措将改变他们的一切。 然而,很多事情做了便是做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当初亲手种下的因,到后来也不得不承受它结出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