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家是晋州有名大户,晋商以矿立足,来往也多是同北方部族,和陪都这边几乎无往来,他们这次来,我父亲也十分诧异。” 闻人棠声音淡淡,挽着袖子亲手给两人都到倒了茶,美人衣袖上拂,皓白的手腕露出一截,白玉镯子滑下来更显纤细,朱挽宁拄着脸笑着看她,后者面色倒是岿然不动。 “乔家到陪都的目的是?” 闻人棠微微摇了摇头,“父亲不会同我讲这些,只吩咐让我带着乔宇悕,她似乎有意同我大哥示好。” 这示好可真是收敛的说辞了,男人们交谈的事闻人棠不知道,但每逢大哥回来同母亲和她一起吃饭,乔宇悕必出现在场,大哥陪母亲散步也能在各个地方偶遇做客的乔小姐,偏偏人家态度做得也够高,饭桌上碰见从不眼神交流,花园里遇到微微点头便是扭头就走,别说大公子没看出门路了,闻人棠还险些被她这般高的姿态骗过去。 最后还是母亲提醒她,要小心这位乔小姐。 “那就是乔家有意联姻?”朱挽宁想了一想,便随口笑问:“你大哥是什么态度?” 商贾地位低下,高门嫁女低头娶妇,闻人氏的大公子是未来闻人氏的家主,主母人选自然不会去攀高门闺秀,多是商业联姻,乔家在晋州的地位与闻人氏在陪都的地位不遑多让,不说别的,倒也称得上门当户对。 闻人棠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讽刺的笑,“他对风月局自然是来者不拒,正享受着猎艳的快感呢。” 朱挽宁抬眉,“何解?” 闻人棠黛眉轻蹙,目光下移,似乎想起来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开口欲言,又轻叹了一声,“家丑不可外扬。” 064兴致勃勃分享:【她不说我说,闻人氏家主养的小妾快有一院子了,只不过正室立得住,家主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他给正室夫人应有的体面和尊重,夫人给他后院管得井井有条安静如鸡,受这对夫妻影响,这对兄妹就是翻版。大公子立着衣冠禽兽的人设养了好几个红颜知己,大小姐唯我独尊性格冷淡,对她哥她爹这种种马男十分看不上。】 朱挽宁先鄙夷了个:【真讨厌啊你,人家都不想说来着。】然后兴致勃勃抬头说:“我觉得温玉函应该没你父兄那么过分,就算是别有目的的婚姻你也不必再担心这一点了。” 闻人棠和064一起无语。 这人还说别人讨厌,明明就她最喜欢看别人笑话了。 闻人棠也不细究公主到底是怎么就知道了她家里的破事,公主都能微服进陪都了,公主大人手眼通天,公主大人连她落水不简单都知道,公主大人这么厉害是应该的 朱挽宁奇怪地看了眼闻人棠,后者因为想起自己家的破事一度陷入自我厌弃憎恶父兄心疼母亲又不争她忍气吞声这样复杂的心绪里,一时间连自己的杀身之祸都看淡了,因此表情比平时的冷淡更为厌世一点,于是朱挽宁小声问064:【这又咋了?我都得调查乔家接近她家的事了,她还纠结自己隐私权被侵犯这事儿?】 064更无语了:【首先这里是高频通道她听不到,你不用这么小声来着其次人家明明是被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给气的好吧?】 朱挽宁不满,【柔柔都说过我明明是天底下最善解人意的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诬陷我!】 064:女主,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瞎的?! 朱挽宁跟个小精灵聊不来,干脆又去撩拨闻人棠,“棠啊,要我说你母亲这哪算立得住啊,听说娘家也是小有实力来着,真狠得下心你老爹找第一个小妾的时候就该下狠手给人腿打断一条,再有下次把另一条也打断,看他还敢不敢胡搞,反正都养的起小妾了,那生意的事也不用他亲自去谈了,不然要底下人干什么吃的。” 闻人棠眉头狠狠跳了一下,“公主?” 朱挽宁还在滔滔不绝,“你也别怕你爹娘离心,你看外婆家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随便雇几个人扮成醉酒闹事的把他揍一顿不就完了,揍完你娘再回来假惺惺一哭,派几个人贴身照料着,你爹指不定还觉得你娘对他不离不弃,当然这男人的愧疚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消磨了,下次肯定还犯,还犯就把另外一” 闻人棠实在听不下去了,微微倾身将纤细的手指贴在她的唇上,隐忍又无奈地看着她,“公主,别说了。” 她现在是完全没有什么抑郁的心思了,就怕这个公主一时英雄义气上来真调了什么锦衣卫的过来给她“示范”一场,那她家也不用考虑什么乔家联姻了,直接考虑白事哪个季节办比较应景更快一点 朱挽宁眨眨眼,这贴在她唇上的手指真应了那句“指如削葱根”,小朱同学伸手扒拉下来,握在手心摸了摸,然后按住她的中指骨节,轻轻在自己叠在上面的手指上吻了一下。 064:【!!!】要死啊这人!!! 闻人棠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似乎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待对上朱挽宁笑盈盈的目光,心跳陡然漏了一拍,然后重重地加快速度,鼓噪声惊若鸿钟。 甲胄交错声忽然响起,高大的青年踏了进来,没顾上观察两个女人间的奇怪氛围,面沉如水道:“高絮出事了。” 闻人棠立刻收回了手,朱挽宁顺势站起身,抬手拨了下自己的高马尾,“人在哪里。” 程炳:“腹部中刀,已经送到医馆抢救了。” 闻人棠也站了起来,面色凝重,“他们居然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行凶!” 朱挽宁扯了扯嘴角,惯常的微笑带上了冷意,何止是大胆,今日全陪都的人都知道是公主入城,召高絮来也是为了闻人棠,他们居然还敢下手,这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人呢?” 说话间她已经快步走了出去,维心吩咐丸澜去拿刚刚卸下的软甲和披风,自己抱着弓跟了上来,朱挽宁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程炳回答:“跑了一个,剩下十五人全部带回府衙大牢了。” 马在跟前,朱挽宁翻身上去,接过维心递来的弓,对她笑了一下,“安排人送闻人姑娘回去,我马上回来。” 维心并不多话,只是看了眼已经跟着上马的维月和程炳,轻轻点了点头。 闻人棠在不远处站住脚步,宫墙中带起冰冷的风,拂乱她被禁步压得规整的裙角,她静静看着她。 朱挽宁直起身,也朝她笑一笑,然后当先纵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