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阿香的事,朱挽宁并没有太多闲扯的兴致,她需要快速和廖璇达成一致,抓住织造局和六部的把柄才能和他们谈判。 于是也算是开门见山地说道:“廖大人,时候不早了,你快去忙公务吧。” 廖璇:“???” 裴霂语:“” 让人家来的也是你,催人家走的也是你,话都让你说了呗? 裴霂语笑出声,拿过桌上瓷质酒盏倒了一杯飘着清香的果酒递过来,“公主不用急,你想要的东西,我已经有消息了。” 四五双眼睛齐刷刷望向她,廖璇霍然起身,震惊地看着朱挽宁。 小朱同学也有点惊讶,伸手接了酒爵,“你怎么知道?” 这果汁甜度不高,口感很好,朱挽宁满意地弯了弯眼睛。 在场没有外人,程炳的眼睛紧紧盯住她,荀郦垂着眸,不时抬眼打量廖璇,裴霂语倒也坦荡,“裴家和宋家关系向来不错,不然宋大公子也不会跟着我哥哥一起去豫州。中秋之前就听说培风似乎很得公主青眼,在听说公主南游要经过陪都时我就注意着宋家人了。” 剩下的其实就很好懂了,公主抵达的消息迟迟未曾传来,陪都的宋家却冒出一个少东家,紧接着温府尹的态度就变了,朱挽宁又半夜上门问她治水队伍的事,几乎是送上门来证实自己的身份。 廖璇风中凌乱,眼看掉了马甲两人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把酒言欢,不由茫然出声:“那个公主?你就是秦鹿公主??” 朱挽宁瞥他一眼,亲亲热热地给裴霂语夹了菜,“你对象反射弧挺长的。” 词意不通,但裴霂语精确理会了她话语中埋汰之意,意思意思笑了下,“公主见笑了。” 廖璇:“” 突然觉得大惊小怪的自己挺丢人的。 裴霂语细心挑着鱼刺,将雪白的鱼片放入朱挽宁面前的小碟中,“公主就这么相信我?” 本来还催着廖璇出去办公务,她一说自己有她想要的就专心吃饭了。 朱挽宁眯着眼睛,愉悦地夹起鱼片,“那你是骗我的吗?” 裴霂语一时之间被这天真的语气逗笑了。 064无语,【你也就靠着一张嫩脸骗骗漂亮姐姐了】 廖璇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机锋,想插话又插不进去,于是只好同荀郦搭话,“你也是公主府的人?” 程炳举着酒盏强势插入,“他是郭老门生,办事伶俐才被公主带在身边。” 廖璇莫名察觉出什么,严肃地也端起酒盏,“那么阁下是?” “公主府亲卫长。”程炳淡淡抬眸,又加了句,“兼任五军营参将。” 眉眼间的冷峻和遮不住的傲气让廖璇一愣,反应过来后又是满头黑线。 你到底在拽什么啊?! 少尹大人对秦鹿公主及其手下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他们浑身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自信。 荀郦冲廖璇客气点头,转头行云流水地接上了朱挽宁和裴霂语的话题,“微臣倒是觉得,不如借此机会试探温如镜的诚意。” 廖璇蔫蔫转头,在场除他以外唯一的武将充满莫名其妙无法沟通,剩下的文人和女人之间的官司他也听不懂了,不由无聊吃菜,赶紧吃完赶紧出去进行一些活血化瘀的活动。 朱挽宁微微一顿,裴霂语的目光跟着看过来,“温如镜形象一直不错,是什么让你们升起了试探的心思?” 朱挽宁笑,“你不也没有选择温玉函。” 清流之家走的多是科举之路,靠的是一代又一代学子堂堂正正在朝堂拼下来的名声,他们身上也多有与武官不和的毛病,若非毫无选择,又怎么会跟廖璇结盟。 无论是因为不看好温家的行事风格,还是温家当真有什么龌龊,都表明了裴氏的态度。 说到裴霂语身上,廖璇来劲了,“即使你是公主你也不能胡说,邢婉儿只是个小妹妹,我对霂语是真心的。” 裴霂语神色淡然,礼貌地对廖璇笑了笑,然后同朱挽宁说:“我同意小荀大人的看法,温玉函此人可用,但温如镜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不把他逼到柳段荣的对面,他随时可能反咬我们一口。” 朱挽宁啧啧称奇,【原以为是白月光与朱砂痣的修罗场,结果是高冷清流女进士和她的将军忠犬。】 064憋了半天,憋出来两个字:【精辟。】 “既然裴姐姐说有我想要的东西,不如说说具体是什么?”朱挽宁屈着手指乱弹,也不好好吃饭了。 试探温如镜什么时候都可以,证据却是有时效性的,在这个立场上廖璇甚至比裴霂语更可信。 文官与武官不和之处在于武官向来信奉拳头大才是硬道理,不服打到服气就可以了,而文官认为动用武力是山穷水尽的最后一条路,他们更喜欢兵不血刃地以文字为战场解决问题,如果走到了指望武官打架那一步,不异于指着他们鼻子骂废物。 朱挽宁身上有义务教育和素质教育塑造的文人气息,她也很羡慕嘴皮子利索的人不费一兵一卒就让对面投降,但另一种由于屈辱历史造就的火力不足恐惧症也深深根植于文化内核中,很多时候全知视角的无能为力又让这些复杂的情感转变成了一种很美丽的精神状态——不好好听我说话是吧?桌子给你掀了,谁也别玩! 不是有这么个说法吗,国内的鹰派跃跃欲试叫嚣着要打遍小人,而鸽派认为鹰派还是太鸽派了。 朱挽宁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抛开那位总理河道的裴绍裴大人来说,这张牌桌上愿不愿意带裴家玩全看她心情。 裴霂语不太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从灵魂到身体都透露出娇生惯养的公主殿下为什么会突然涌现出一股狠戾的战意,虽然消失得很快,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不解地皱了皱眉,裴霂语道:“裴家在福州卫有一位指挥使,前些日子南巡船队遭遇海盗一事想必你们都知道,我那位堂叔盯得紧,发现有一支奇怪的船队乔装进了内陆河,从运河北上到陪都了。” 朱挽宁挑眉,廖璇眼睛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