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还在窃窃私语,殊不知,这些谈话早已悉数落入了杨锦帆的耳中。 她还立在窗边,抬头望向远方的天空。 谎言套谎言,彼时人早已非原来之人,何必去在意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她唇角轻扬,手撑窗沿,跃了出去,几个起落消失在辽辽天空。 空间里,弥七宝侧躺在仙宫的寝殿软榻上,手撑着头,清冷悲悯且妩媚高贵。 见到姚映映回来,一点也不意外,只略略掀了掀眼皮。 “她呀,还需要磨练。” 姚映映恭敬地跪匍在弥七宝榻前:“神君大人,映映不明白,您为何要忽悠恩人?” “忽悠?” 弥七宝眼风一扫,姚映映慌忙将头埋得更低。 “她不明白,一旦想要去帮助一个人,去改变一个人,就间接性地背上了他人的命运。她的心性和能力都还不够强大,见识也不够深远,区区凡胎肉体,如何承受得住这莫大的能量场?本君不是忽悠她,只是以一种直接且现实的方式告诉她真相罢了。” 姚映映声音糯糯:“神君恕罪,映映还是觉得,这会增加恩人的心理负担。她也还小,该有属于自己的平凡人生。” 弥七宝‘嗯’了一声,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 她淡淡说道:“她是万万平凡人中被挑选来到本君身侧的人,注定不平凡。或者,换个角度说,若她是平凡的宿命,那你如今不过还是世间游荡、逐渐消散的怨魂而已。姚映映,既然得了恩人的恩惠,便默默支持、帮助她就好,本君曾与她说抹去了你生前的记忆,但本君未曾这般做过,只是净化你身上的怨气和灵魂,为你重塑了真身。” “莫要忘了你前生的苦楚,也莫要为了仇恨生怨,你有幸能得本君亲自渡化,也注定过不了平凡日子的。以后的路,你们要相互扶持、互帮互助才是。” 威严而空灵的神音回荡在姚映映耳畔,她俯身回应:“是。” 她起身离开了寝殿回自己的处所,恩人还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其实一直都在,只是经过渡化,一切看淡了。 她会铭记恩人的恩,也会铭记众生的苦。 以后,她会成为照亮世间苦难的一盏灯,为千家万户而明亮。 …… 白附白术白蔹三人去接范子正时,他正凝视着熟睡中老母亲的睡颜,伸手抚过母亲脸颊上的皱纹,依依不舍。 白附亲唤道:“范大人,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范子正闻声抬头,与白附目光相汇。 白附微诧异,正值壮年的大人,似乎苍老了许多,两眼空洞无神,脸上满是泪痕。 他哽咽:“小……小师傅,能不能再多宽限几个时辰?” 他还没看够母亲,匆匆来,匆匆走,母亲若是醒来见不到他,会难过的。 白附轻咳了一声,一个大老爷们哭这么伤心干嘛? 整的他也想跟着哭…… 不对! 他才不想哭呢,他又没爹娘。 “抱歉,范大人,夏汭城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若大人再不回去主持大局,怕是会出暴乱。大人请放心,我家小姐派人来县丞府主持府中事务,您的母亲以及家眷均得到了救治,只要大人在一天,县丞府都会安然无事。” 听到杨锦帆已经帮他安排好了一切,范子正终于打起了精神,不顾形象地扯过袖子擦了擦眼泪,最后再看母亲一眼,还是起身了。 他长舒一口气:“那走吧。” 白附颔首,眼神示意范子正衣袖上的泪渍。 范子正摆了摆手,说没事。 白附恭敬地半蹲下身子,范子正伏上他的背消失在黎明破晓之际。 归魂谷的办事速度向来没话说,第二日一早便有一人带人上门将府中大大小小事务打理得规规矩矩。 待老夫人楚玉薇等人醒来时,县丞府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勃勃。 夏汭城的驿站里,怀顾君和风一尧为了那群上门闹事的百姓,焦头烂额。 “师妹怎么还不回来,一声不吭就走也罢了,竟然还拐走了朝廷命官。阿念,你说会不会是……师妹看上了范大人,想逼他就范,所以……啊!你踢我干嘛?!” 风一尧话还没说完,就被怀顾君赏了一脚。 他委屈吧啦地瞄了煞神一般的怀顾君,伸手揉了揉被踢疼的地方。 忘了这货最听不得这种话,他也不是故意的嘛,这种突发情况换作别人,还不见得能顶得住呢! 怀顾君刀子一般的眼神盯了风一尧一眼,身上散出的寒气更重。 冷冷道:“你是聋还是瞎,没看见府上多了一个丫鬟吗?” 风一尧挑眉,多一个丫鬟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认识! “我问过朝颜和鹿竹,那是云梦泽下游,范大人母亲身边的贴身丫鬟,八成是他母亲出事了,阿帆随他去救人了。” 怀顾君心情有些低落,发生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也不信儿再走,是不信任他吗? “那义父呢?这个节骨眼儿上,他怎么也一声不吭就走,连你我都没告知。” 风一尧瞥见他受伤的神情,知晓这孩子八成又多想了,还是不服气地小声嘟囔,心里将杨锦帆和顾定裕念了八遍不止。 “我竟不知,尧儿这般想念我,为父就在这儿,尧儿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顾定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风一尧身后,吓得他呛了口茶水,剧烈咳嗽。 “咳咳咳,义父……咳咳咳,您……您怎么来了?” 风一尧尴尬地嘿笑两声,连忙处理好自己桌前的水渍,一边拿杯子为顾定裕倒水,一边瞪怀顾君。 义父回来了,也不知道提醒他,这兄弟还能不能要了? 顾定裕悠悠然撩袍坐下:“哎呀,为父一路上感觉耳根热烘烘的,总觉得有人在念自己,一猜便知是我两个义子在想我,这便快马加鞭赶回来了。” “对对对,义父真是料事如神,我和阿念刚还念叨您来着。” 怀顾君瞥了他一眼,无情道:“你自己念的,可别扯上我。” “我……” 风一尧被噎住,心里将怀顾君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咋就恁轴呢! “呃哈哈,是的没错,是我在念叨义父,和阿念没关系。” 风一尧咬牙切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