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走后，齐明月看着安静的院子，心里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两点半。 现在去上工也来得及，不过呢，既然已经请过假，下午就不去了。 要不去一趟镇上？骑车去的话只要一个小时。 镇上也有一个小的废品收购站，她去过两次公社，还一直没去过那个废品站。 今天正好去看看，不知道能不能再薅点能量。 这几天上工，听村民聊天时提过，胜利公社镇子后面不远的地方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听说历史非常悠久，齐明月也打算去瞧一瞧。 有年头的东西好啊，她喜欢。 只要品相相对完整，就算是一块砖也能提供能量。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地里上工，李家沟大队东、西、南三面都环绕着大块的农田。 北面没有田地，北门不远的地方就是大青山。 齐明月打算走村后面的小路。 这会村里的壮劳力基本都在田里干活，老人小孩这些轻劳力一般也在大池塘附近或者半山腰打猪草。 小路上基本没有人。 背上背篓，带上水壶，自行车先收进家园，等出了村子，走到大路，没人的时候再骑。 小路刚走了一半，齐明月一抬眼，远远看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像喝醉酒似的，跌跌撞撞往山上走去。 走两步摔一跤，爬起来，颤巍巍继续走，又摔一跤 周而复始。 齐明月不知不觉放慢脚步，胆战心惊地望着那个人。 这也是村里人吗? 她好像没有见到过。 嘛呀，这个状态上山，不是找死吗? 万一爬到高的地方再这么摔一跤，掉落悬崖就完蛋了。 “唉哟~” 果然，没多一会，那人不知道又绊到哪里，大叫一声，骨碌碌从山路上滚下来。 “砰”的一声，重重地摔在山脚，一动不动。 “啊~” 齐明月惊呼一声，连忙朝那人奋力奔跑过去。 打满补丁的青灰色衣服，乱糟糟的花白头发，枯瘦如柴的手腕，以及死气沉沉的脸色 齐明月蹲下身体，小心翼翼地伸手探了探这人的鼻息。 呼，还好，有气儿。 “大娘，你醒醒，你怎么样了？大娘” 齐明月轻轻推了推这人的肩膀。 没有任何反应，眼皮子好像动了动，但一直没睁开眼睛。 啥情况? 脸色这么苍白，又瘦成皮包骨，难道是低血糖，饿晕了? 刚从山上摔下来，也不知道摔到哪了。 齐明月根本不敢轻易挪动这位大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让她可能已经受伤的身体雪上加霜。 毕竟谁也说不准她到底有没有骨折，如果真的因为自己乱动而导致更严重的后果，那可真是罪过大了！ 要不要跑去卫生所找唐医生来看看呢？ “嘶，好烫！” 齐明月的手无意间碰到大娘的脸，一股滚烫的热意瞬间传了过来。 她惊愕地抽回手，瞪大眼睛。 不是低血糖，原来是高烧到晕厥，得赶紧给她退烧。 再这么烧下去，可别把人烧成个傻子。 退烧药，退烧药…… 齐明月念念有词，意识沉入家园，储藏室有常见药。 很快找到一盒常见的退烧药，查阅说明书，有了，成人一次两颗。 掰下两颗。 可是这药是胶囊状，大娘还在昏迷，吞不下去呀。 齐明月的眼珠微微一动，瞄了一眼静静躺着的大娘，心中有了计较。 两颗胶囊先收回家园，然后拧开随身携带的水壶盖子。 这个盖子差不多有一个小酒盅这么大，大概能装20毫升的水。 她把空白的壶盖抓在手里，端平，里面瞬间出现一盖子清水。 呵，这样还真行，真的从家园直接引出水来了。 这是五比一的稀释山泉水，五份白开水和一份山泉水的混合体。 她在家园里备了好几种比例的稀释山泉水，从十比一、九比一依次到三比一、二比一，全部都有。 还分别准备了温水和凉水。 每一种比例兑好之后，贴上标签，整整齐齐摆在储藏室的架子上。 齐明月微微抬起大娘的头，慢慢把壶盖里的水送到她嘴边。 还好大娘虽然昏迷，但吞咽的本能还在。 喂完水，认真观察她的状态。 眼皮跳动得更频繁了一些，水好像有点用。 五比一的稀释比例很安全，不会突然让人增大力气，惹人怀疑。 继续喂水。 大概七八壶盖下去，大娘终于“嗯”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大娘，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你刚才从山路上直接滚下来了，有没有哪里摔疼了？能站起来吗？” “我也不敢随便扶你，担心碰到哪里，伤上加伤。” 齐明月见大娘醒了，立即凑到她面前，脸上满是关切之色，嘴里也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谢谢你，姑娘，我没事。” 大娘微微动了动腿，又缓缓抬了抬手，声音细若蚊蝇，有气无力，整个人虚弱无比。 她用手掌努力地撑在地面，慢悠悠从地上爬起来，齐明月看她摇摇晃晃的，赶紧扶住她的胳膊。 “大娘，你住哪里？我送你到唐大夫那边看看，你发高烧了，需要退烧。” 齐明月突然想起李家沟大队有赤脚大夫。 退烧药应该有的吧。 从原主的记忆得知，这个时代的退烧药以那种白色小药片为主。 她从家园拿出来的胶囊不太适合直接出现。 若是能从村里的从卫生所开到退烧药，那就再好不过了。 大娘站稳之后，轻轻推开齐明月的手，并朝后面退了几步，瞬间拉开一段距离。 “不用去卫生所，谢谢你，姑娘，村里不会给我药的，你赶紧走吧，不要让人看见你跟我在一块，我是” 大娘叹了一口气，简单解释了几句，又踉踉跄跄朝山上走去。 齐明月这才知道眼前这个大娘是李家沟大队的下放人员，住在牛棚那边的破房子里。 他们在村里的卫生所很难开到药。 当下，医疗资源极度匮乏，连村里人自身的需求都难以满足，更别提将这些宝贵的物资提供给这些被下放到村里的人了。 大娘上山就是为了寻找草药，打算自个儿熬点草药试试。 知青院和牛棚虽然都是远离村子的存在，但两者一北一南，位于村里的南北两端。 距离很远，平时接触不多。 牛棚的人从来不在村里闲逛。 上工的时候，一般都被安排在犄角旮旯，干着又苦又累的活。 不上工的时候，基本就在牛棚附近活动。 齐明月下乡以来，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见过那边的人。 真是作孽。 好好的知识分子不能在原岗位上发光发热，非得拉到农村受磋磨。 大娘的步伐踉跄而又艰难，就像是被狂风吹拂着的芦苇一般摇摇欲坠。 她那瘦弱的身体显得如此单薄和纤细，仿佛一阵轻微的风就能将其吹倒在地。 看着这样的情景，齐明月不禁心生怜悯与酸楚之情。 尽管步履蹒跚，大娘却依然坚定地向前走着，没有丝毫退缩或停歇的意思，这种坚强不屈的精神令人敬佩。 齐明月很想去帮助这位可怜的大娘，快跑两步，追上去，拉住了她。 “大娘，你不能再上山了，我先送你回去。我那边有退烧的药粉，等会拿给你试试。” 既然遇到了，这个事她就不能坐视不理，毕竟这些人曾经都是德高望重之人。 如今落到这副田地，这是整个时代的悲哀。 “唉，那怎么行？姑娘，你不要管我，不能连累你啊” 大娘急切的语调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他们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过一天算一天，何必祸害人家年轻小姑娘。 要是被人知道，小姑娘讨不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