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邻居家有哭喊声。</p>
沈大河摇摇头，只当听不到。</p>
各屋自扫门前雪，他可不会为了旁人，把自己的命葬送。</p>
很快，屋外有匈奴砸门。砸了几下没有砸开，像是走了。</p>
沈大河心中侥幸，小心翼翼地向前几步，贴着门缝往外看。</p>
见那些匈奴站在大街上，正在点燃着什么。</p>
沈大河心中发慌，想要惊叫，便见许多火箭高高地飞起，再准确无误地落在他家正房之上。</p>
春季干燥，火苗迅速蹿起，包裹了瓦檐，向下蔓延，向四周的邻居家蔓延。转眼间，附近已火光冲天。</p>
沈大河冲过去打开门，把娘和妹妹放出来。一家人站在院内，感觉熊熊燃烧的火焰很快就会吞噬掉他们的生命。</p>
逃出去吗？外面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贼寇。</p>
沈连翘一路跑到宫门口。</p>
她打定了主意，如果宫门未关，就到晋王府去，看能不能趁乱找到医治她的解药。如果宫门关闭，自己就同那些护卫一起，抵御贼寇。</p>
她虽然没有本领，但只要捡到一把刀，同样可以抗击匈奴。</p>
但当沈连翘看到宫门已经打开，卫尉军正在同匈奴激战时，发现自己被吓得动都不能动。</p>
积尸草木腥，流血川原丹。</p>
到处是死尸。地面是几乎能没过鞋靴的鲜血，卫尉军的长刀扬起，匈奴的短刀划过，她退后一步，看到有谁的头颅在自己面前滚落。</p>
“族长大人。”</p>
一个卫尉军统领这么喊着她，丢过来一把刀。</p>
沈连翘抬头，看到那个卫尉军背对自己，做出了保护的动作。</p>
族长？</p>
她什么时候是族长了？什么族长？</p>
来不及思考这些。</p>
那把刀有些重，刀柄黏糊糊，不知道是谁的血。</p>
沈连翘勉强握紧，稳定心神。</p>
她的脚前，趴着一个大周官家女眷。</p>
那姑娘十多岁，想必同她一样，是来到宫里避难的。但姑娘已经死了，她的后背被弯刀洞开，破烂的衣衫下，能看到翻起的皮肉。一只手向前伸，因为疼痛，光洁的手指抠进砖缝，青紫一片。</p>
没有人会保护她们了，除了她们自己。</p>
沈连翘挪动脚，向前走了一步。</p>
这一步为她带来一点勇气，那些勇气逐渐在体内聚集，让她能够瞪大眼睛，寻找贼寇的踪迹。</p>
事实上也不必找。</p>
到处都是匈奴。</p>
沈连翘小心挪步，趁一个匈奴不注意，在他身后砍了一刀。但沈连翘的力度不够，只划破了匈奴的铠甲。那匈奴转身朝她追来，沈连翘逃无可逃，忽然撞见一棵坛口粗的树。</p>
不知怎的，她的手抱住树，身体下意识向上，迅速爬了两丈高。</p>
那匈奴仰头看她，被追上来的卫尉军副统领一刀斩杀。</p>
“族长大人，”卫尉军副统领张大嘴，显然有些震惊于她的爬树本领，想了想喊道，“您就藏在那里吧。”</p>
不，她不能藏。</p>
一回生二回熟，下一次再砍，她一定能要了狗贼的性命。</p>
这么想着，沈连翘向远处看去。</p>
忽然见许多大周兵马冲进来，为首的是一位左手持剑的将军。</p>
刘礼，他回来了！</p>
满城哭喊声一片。</p>
虽然冲进城的匈奴主要兵力，都跑去攻陷皇宫了，但是滋扰百姓的散兵恶徒，越来越多。</p>
他们扑进洛阳城。</p>
烧，把敌人的城市烧成一片焦土。</p>
杀，留地不留人，免得你们日后反击。</p>
抢，金银珠宝猪马牛羊，这是战利品。</p>
掠，掠夺你们的女人和孩子，战败者的民族，没有尊严。</p>
城门内抵抗的守军越来越少了。</p>
他们要么去守护皇宫，要么已经倒在地上，爬不起来。</p>
管家严君仆受了很重的伤，他靠在一截矮墙边，把怀里的茶壶取出来，咬掉封口，仰起头，却只喝到一滴。</p>
一个匈奴正把一个女人拖到大街上亵玩，看到严君仆手中的茶壶，忽然眼睛一亮，晃晃悠悠走过来。</p>
大周的茶壶，拿到沙漠去，能换一匹马。</p>
严君仆已经站不起来。</p>
“想要？”他把茶壶扬起来，重重砸在地上。</p>
飞溅的碎片激怒了匈奴，那匈奴大喊一声，伸出双手，扼住了严君仆的喉咙。</p>
不过他的力气并不大。</p>
一根飞来的箭矢不偏不倚，刺进匈奴的太阳穴。</p>
匈奴倒在严君仆怀里。</p>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城墙下，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p>
无数兵马穿过破败的城墙，冲进城中。</p>
“杀匈奴，救百姓，护国土！”</p>
为首的人端坐在马上，扬弓大喊。</p>
身后雷霆般回应的声音，震动整个京城。</p>
严君仆看着马上的人，好似看到了许多年前他们相遇时，那个少年。</p>
那少年历经风霜、披荆斩棘，从北地回来。</p>
他带着三十万兵马，回到他的故土，他的家乡，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京城。</p>
孔佑，他回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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