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朝廷的年假还未结束，大臣们便穿过贴遍桃符的京都，跑去德阳殿上朝。</p>
因为形势紧迫，宫中守卫甚至都来不及一一验看朝臣肖像，也未搜身，便放他们进去了。</p>
匈奴攻破朔方要塞的消息已经传遍。</p>
京都一些有钱商贾最先反应过来，不等城门落锁，便带着金银细软，往南逃去。</p>
京兆府府尹汤瑞去得晚了些，他刚刚整理好衣襟站直，皇帝便到了。</p>
一时间众人纷纷跪地，山呼万岁。</p>
“都起来吧，”皇帝的朝服显然穿得有些急，上面金箔贴就的龙纹，不太平整。</p>
“都知道了？”皇帝道，“孤已命并州府军前往朔方支援，匈奴虽然来势汹汹，卿等也不必露出这种如丧考妣的样子。”</p>
他说完又抬手道：“还有汤瑞，你先别晕。”</p>
汤瑞正同魏光嗣说悄悄话，闻言吓得一哆嗦，向皇帝看去。</p>
“微臣不敢。”他颤声道。</p>
皇帝问道：“先前晋王带回来的征北军，由你安置在城外。这些日子军心如何？是否勤练兵马？”</p>
这事儿原本应该询问丞相，汤瑞只是个跑腿办事的。问到汤瑞这里，说明皇帝不让大家害怕，他自己却已经有些晕头了。</p>
但汤瑞只敢腹诽，面上恭敬道：“回禀陛下，这些征北军每日演练阵法、练习弓箭搏杀之术，可随时北上支援朔方。”</p>
“不，不必。”皇帝道，“让他们去京都以北扎营，守住都城。”</p>
皇帝的声音并不大，却如同洪钟落下，震得殿内朝臣惊讶地抬起头，瞠目相顾。</p>
征北军曾经同匈奴作战，百折不挠经验丰富，却不让他们去支援朔方，而是就地保护洛阳城吗？</p>
那么，朔方的百姓呢？</p>
不管不顾了吗？</p>
不，皇帝说了，朔方的百姓有并州府兵去救。</p>
可并州距离朔方六百里远，且并州那些兵马没有同匈奴作战过，还不知道能力如何呢。</p>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皇帝并不想把兵马用来抵御外侮。</p>
“陛下，臣以为不可。”</p>
最先出列的是丞相成坚，他举起笏板道：“臣以为，该派将领带领征北军渡过黄河，同并州府兵一起夹击匈奴。”</p>
这回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试探或者妥协，成坚当着朝臣的面，反驳皇帝的决策。</p>
皇帝神情微僵，抬眼问：“那依丞相高见，京都由谁来守？”</p>
“微臣只是以为，”成坚道，“还未到主要兵力困守京都的时候。”</p>
“你以为？”皇帝冷笑一声，视线掠过朝中大臣，问道，“晋王呢？他曾与匈奴决战，孤要问问他的看法。”</p>
立刻有内侍禀报，说晋王今日没有来。</p>
“去宣！”</p>
皇帝声音沉重，透着一丝阴寒。</p>
内侍在晋王府扑了个空时，恨不得住在大梁使馆的刘礼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p>
夜崖垂头禀报道：“殿下该走了，内侍过会儿就到。”</p>
“让他等着。”</p>
刘礼坐在桌案前，左手握着铁锤，砸开一个核桃。</p>
他砸得很准，用力恰当，核桃壳只是裂开口子，没有溅到地上，也没有被砸碎。</p>
沈连翘坐在刘礼对面，看到核桃砸开，要伸手捡过去。</p>
“别动，”刘礼道，“本王来剥。”</p>
“一只手也能剥核桃吗？”沈连翘笑着，语气却很自然。</p>
“一只手，也要照顾好你。”刘礼明媚的桃花眼弯了弯，给沈连翘演示怎么剥核桃。</p>
剥完了放在小碟里，推到沈连翘面前。</p>
“核桃不离手，能活八十九。请郡主尝尝。”</p>
不知道那些药物会不会伤到她的身体。</p>
刘礼有些担忧地看着沈连翘。他真的，盼望她能长命百岁。</p>
沈连翘吃了一口核桃仁，反驳道：“我倒是觉得，核桃不如馒头好吃。早饭我吃馒头，好吃得都想藏起来两个了。”</p>
刘礼笑着起身，伸出手指去刮沈连翘的鼻子，被她躲开。</p>
“我去去就回，你身子还未好，别出门。”他没有介意她的闪躲，温声道。</p>
“好。”沈连翘答应着，把刘礼送出院门。</p>
转过身子，她的视线落在院子里那棵泡桐树上。</p>
树枝上的积雪已经化完，光秃秃的，树梢有个大鸟窝。</p>
沈连翘走到树下，伸手摸了摸树皮。</p>
为什么她，很想爬上去呢？</p>
注：于阗，也就是和田，那块白玉，是和田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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