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没有想到？</p>
魏光嗣胆战心惊地想，因为你是个正常人吧。</p>
魏夫人唯恐忘记，重复了好几遍沈连翘说的话。一面重复，一面斜睨儿子。魏元济垂头丧气地跟着父母，乖巧得像是路边跟回家的小狗。</p>
魏家人终于离开，沈连翘也同师母告别。</p>
“大夫来过了吧？”她问道。</p>
“连翘，多谢你。”师母握住沈连翘的手，声音哽咽。</p>
如果没有这个姑娘，即便北地传来捷报，皇帝也不会放人的。</p>
师母总觉得他们没有做过什么，沈连翘却付出太多。</p>
“是老天爷不忍心看着夫子受苦，”沈连翘道，“夫子他一生勤勤恳恳教书育人，于大周有功，于百姓有恩。”</p>
师母咽下泪水，点头道：“你以后要常回来。”看到沈连翘脖颈里挂的玉雁，她又含笑道：“带他一起来。”</p>
沈连翘走出夫子的宅院，向后看了一眼。</p>
她仿佛看到那个从夫子手里接过一颗蛋黄，囫囵吞下的自己。</p>
若不是夫子和师母的救济，她或许早就饿死了。</p>
真好，如今自己长大了，而且有力量回报他们的恩情。</p>
世子府里，每个人都忍不住露出笑容，除了严管家。</p>
他不似平时那般悠闲自在。</p>
坐在家中，枯等第二日的军情邸报。</p>
好在第二日完整的军情传到，说世子刘琅率军突袭匈奴单于营帐，射杀单于，瓦解匈奴主要兵力，北地大捷。余下只需要追击匈奴，把他们赶出漠北，便可班师回朝了。</p>
同文书一起送来的，还有北部大将军卫燃关于战事详情的呈报。</p>
这下再无疑虑。</p>
龙颜大悦，皇帝决定犒赏征北军，晋封刘琅为魏王，命其击退匈奴，镇守北疆。</p>
“魏王”这个封号虽然远不如“晋王”“秦王”等尊贵，但作为皇室旁支，能得此晋封，也足以表明陛下隆恩浩荡了。</p>
沈连翘这才铺开信笺，给东家写信。</p>
她写了很久，也写得很专注。</p>
以至于丞相府的二小姐推开她的房门，沈连翘都没有发现。</p>
成蔚然看着满地乱糟糟的纸团，再看看坐在几案后神情慌乱的沈连翘，嘟起小嘴摇头。</p>
“啧啧，”她捡起一个纸团道，“我来恭喜你家世子爷荣迁，没想到你在这里——”</p>
“不准看！”沈连翘从几案后跑过来，一把抢过纸团。</p>
“给情郎写信呢？”成蔚然把镂空凤鸟纹手炉放下，笑眯眯道，“是不是不会写字？我会呀，来来来，我给你代笔。”</p>
她说着果然走到几案后，重新铺开一张平整的纸，拿起毛笔道：“就写——妾思君兮不见君，念君子兮，实劳吾心。小心肝呀吾的郎君……”</p>
沈连翘也不管成蔚然说些什么，任她写完，再把她推出门外。</p>
“大小姐稍等，”她道，“我就按你写的，誊抄一遍。”</p>
成蔚然笑着坐在秋千上，晃悠了没多久，就见沈连翘出来。</p>
她把信交到一个护卫手里，嘱咐护卫送到宜阳驿站，交给周长安。看那珍重小心的样子，好像写了千言万语。</p>
成蔚然对沈连翘挑挑眉道：“果然，誊抄比自己写，快多了吧？”</p>
沈连翘横了她一眼，把成蔚然往旁边挤挤，也坐在秋千上。</p>
“他快回来了。”沈连翘歪过头靠在成蔚然肩膀上，乐滋滋道，“我每天都向菩萨许愿，求菩萨保佑他平安回来。菩萨真厉害。”</p>
成蔚然抬起手臂，揽住沈连翘道：“是他厉害。”</p>
虽然不在战场，也该知道那里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可怕。只有最英勇无畏的人，才能活下来。只有运筹帷幄的人，才能带着部将决胜千里。</p>
她们坐在秋千上轻轻摇晃，沈连翘轻声道：“他是很厉害。”</p>
冬日的风有些凉，雪落了。</p>
征北军营帐内，几位将军和校尉们坐在一起，开怀畅饮。</p>
“本王敬兄长一杯！”</p>
晋王刘礼举起酒杯，对孔佑扬声道。</p>
自入军中，孔佑滴酒未沾。</p>
今天是个好日子，可以喝一点了。</p>
刘礼一饮而尽，眼底泛起细碎的冷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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