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闲颇不情愿大声道：“还有谁？敢当她的哥哥？”</p>
是那个沈家的混不吝沈大河吗？正想去打断他的腿。</p>
没想到萧闲话音刚落，一个响亮却又微微沙哑的声音道：“本王。”</p>
萧闲向外看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只跳进门栏的白色兔子。</p>
兔子成精了？</p>
他揉了揉眼，才看到晋王刘礼神情肃重地走进来。</p>
未等萧闲打招呼，也没等孔佑起身，晋王刘礼便走到了沈连翘身边。</p>
这一次他不准备废话。</p>
在沈连翘疑窦丛生的注视下，刘礼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沈姑娘，你还记得本王吗？”</p>
这是什么奇怪的问话？</p>
沈连翘紧张道：“记得，昨日才见过。”</p>
昨日在邙山，不是还吵过一架嘛。</p>
她一面回答一面求救般看了孔佑一眼，希望对方能把刘礼赶走。但孔佑目色深邃，似乎一眼望不到底，也似乎对眼前的场景并不惊讶。</p>
“不是昨日。”刘礼轻轻摇头。</p>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温柔，更有耐心，更满怀希望。</p>
“是天辰八年，也就是七年前，我们在南柳巷子旁的小河桥下，见过面。”</p>
沈连翘猛然站起身。</p>
她的眼中交织着震惊和愤怒，指着刘礼道：“原来抢走我钱串的无赖，是你啊！”</p>
她记得那时自己刚用哑巴哥哥的衣服换了一串铜板，就被无赖抢走了。</p>
“哥！”沈连翘看向萧闲道，“叫他还钱！”</p>
被喊了一声哥的萧闲立刻蹿起老高，想了想又皱起眉头道：“心肝妹子你傻啊！他若曾经同你交恶，怎么会上赶着来认你！”</p>
总算有个精明的了。</p>
刘礼脸一黑道：“沈姑娘，本王那时不太会说话，你唤我‘哑巴哥哥’，还为我挡着无赖的拳脚。我走时，带走了你的兔子。你的兔子，它叫……”</p>
“楚楚。”沈连翘接过了刘礼的话。</p>
秋高气爽，沈连翘却感觉头顶似乎有响雷滚过。</p>
不该是这样的。</p>
她的哑巴哥哥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又阔气又善良。无赖要打架时，哑巴哥哥还把自己推得远远的。</p>
怎么七年不见，哑巴哥哥变成了一个伶牙俐齿的，会在公堂上一棒子把她打个半死的恶人呢？</p>
不光打过她，刘礼还曾经在她埋葬养父后，派人刺杀拦截。宜阳驿站里，她差点同父母亲一样，死在那里。</p>
“是你啊，”沈连翘的声音里没有久别重逢的快乐，她看看刘礼，又看看缩到几案下的兔子，掩饰不住脸上浓浓的失望，“你怎么变成这样了？”</p>
她认他了！</p>
肯认就好！</p>
刘礼顿时开心起来。</p>
“本王变得厉害了啊！那次见过你以后，我会说话了，也能做事了，也就越来越好了。”</p>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好像他们都回到了七年前，刘礼十多岁，沈连翘才八九岁。他哄着萍水相逢却彼此保护的姑娘，希望能得到她的认可。</p>
沈连翘如他所愿点了点头，唇角勉强挤出一丝笑。</p>
“那你不打我了？”</p>
“不打！”刘礼道，“以前是因为不知道你是谁，现在知道了，我会保护着你。”</p>
他的眼睛亮起来，好似万千星辰从夜空中划过。</p>
沈连翘松了一口气。</p>
她蹲到几案下，抱起了楚楚，一面抚摸，一面问道：“那你以后，也不会因为想要在陛下那里表功，随便截杀别人了？”</p>
上回宜阳追杀，就是想杀掉良氏遗孤讨好皇帝。</p>
刘礼想都没想就应下来：“不会。”</p>
他应得很快，然而孔佑和萧闲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漠然。</p>
“我不能唤你哑巴哥哥了。”沈连翘小声说着话，似乎刘礼只是抱来一只兔子，表明身份，就把过往的劣迹一笔勾销了。</p>
“你可以唤本王哥哥啊。”刘礼道。</p>
“她的哥哥在这里呢。”萧闲散漫地坐着，抽开刀柄，手指在刀刃上慢慢划拉。</p>
沈连翘抱紧兔子，对刘礼郑重道：“因为小时候的事，我原谅你了。但丁是丁，卯是卯，我们现在身份不同，还是少来往比较好。”</p>
她觉得有些惋惜，但更多的是不得不割舍的果决。</p>
或许刘礼不知道吧，她之所以悲惨地度过了童年，之所以常常被打得鼻青脸肿，都是因为有个人，曾在十六年前，一把火，烧死了她的父亲母亲。</p>
虽然她没有在父亲母亲怀中长大，虽然她没有吃过母亲的奶，没有聆听过父亲的教诲，但是她没有资格替他们说原谅。</p>
原谅仇人的儿子。</p>
刘礼的眼神一瞬间黯淡无光，好似星辰全部坠落后的暗夜。</p>
“可是本王……”他犹豫着，终于不再顾及谁会发现自己的软肋，扬声道，“是打算娶你的。”</p>
娶你，做我的妻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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