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管家抿了一口茶水。</p>
新茶盏粗糙，让他有些不悦。</p>
沈大河膝盖一软跪在地上。</p>
他这是挖了眼当判官，瞎到底、没活路了。</p>
“既然骗了，”严管家道，“就要骗到底。从今往后，邻里之间有人问，也都要说你们是双生子，以前怕双生子长不大，刻意把小姐说小了一岁。”</p>
严管家临走之前伸出手，要走了沈大河刚刚到手的银锭子。</p>
“你们家，”他抿唇道，“以后是小姐当家。”</p>
“小姐……”沈大河打着哆嗦重复。</p>
凭什么她做小姐，自己受罪？</p>
凭什么她前几天还是贫贱养女，突然就有了依仗？</p>
有了依仗的沈连翘，正看着一桌子饭菜怔怔。</p>
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p>
每一样都精巧，无论是食材还是摆设，她都没有见过。</p>
“奴婢吃不了这么多。”</p>
沈连翘有些拘谨地站在饭桌前，没敢落座。</p>
“吃不了吗？”带她来到饭厅的孔佑淡淡一笑道，“我来陪你吃，就不会浪费了。”</p>
他说着果然率先坐下。</p>
“你喜欢吃什么？”孔佑道，“这是煎扒青鱼，那一盘紫酥肉也不错。如果想吃得清淡些，可以尝尝牡丹燕菜。”</p>
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连翘怎么会吃过这些。</p>
“或许你想吃些别的？”孔佑问。</p>
“奴婢平时喜欢喝粥，”连翘有些顽皮道，“还喜欢吃馒头，最喜欢掰碎馒头蘸菜水。”</p>
她说着笑起来，刚才的拘束少了一半。</p>
“这样啊，”孔佑拿起一个馒头掰开，“今天我来试试连翘的馒头蘸菜水，连翘来试试我平时吃的汤菜。怎么样？”</p>
他唤她的闺名，声音温煦好似骄阳，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疼惜。</p>
孔佑一面说话，一面把馒头块蘸进烩三鲜的汤水中，心满意足吃下去。</p>
沈连翘也不再客气。</p>
“东家，”她拿起竹筷翻折衣袖，“我要是吃完了，你可别生气。”</p>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饭量能有多少。</p>
应该吃不穷孔家。</p>
孔佑愉快地蘸着菜水，时不时喝一口粥。</p>
对面的小姑娘则吃得大快朵颐，额头冒汗。</p>
那是自然又不做作的美，是长于莽荒乡野，天然去雕饰的美。</p>
不像他小时候遇到的那些皇亲女眷，一个个端着架子，吃饭饮茶似乎坐在画中。说话也寡淡无趣，各个揣着心思，让人无法看透。</p>
馒头蘸菜水的味道也不错，就是容易吃撑。</p>
孔佑默默记下沈连翘更喜欢吃哪样菜，准备让厨房多备。</p>
这时候严管家回来了。</p>
“回禀东家，”他并不避着沈连翘，“晋王殿下果然差人去问，老奴已经蒙混过去。”</p>
孔佑放下馒头，微微颔首。</p>
“就算蒙混过去，也只是一时，”他的脸上添了一丝肃然，“只要被谁知道沈姑娘的真实身份，必要拿去领赏。”</p>
更别提起疑的人是晋王。</p>
听到他们这么说，沈连翘放下碗筷。</p>
“让奴婢去做事吧，”她郑重道，“我还住在原来的屋子，像奴婢一样做事，跟奴婢一起吃饭，别人就不会怀疑我的身份。万一哪天发现，也只是孔家用错了仆人而已。”</p>
“那怎么行？”孔佑开口拒绝，“瞒着别人而已，不值当做到那种地步。”</p>
不值当吗？</p>
沈连翘感觉到孔佑话里的看重。</p>
好像她是值得珍视的人，是不能受一点委屈的人。</p>
“要不然……”严管家想着，出主意道，“去沈家过一趟聘，委屈沈姑娘做我们东家的小妾？”</p>
“那怎么成？”沈连翘险些跳起来。</p>
“你出的什么主意？”孔佑也斥责道。</p>
不过他虽然斥责，耳朵却莫名有些红。</p>
严管家扯了扯嘴角，力谏道：“名义上的小妾也成。既可以解释为何沈姑娘同东家同吃同住，又可以让晋王去除戒心。因为如果咱们知道沈姑-? -+ 娘的身份，必然不敢沾惹。”</p>
毕竟他要做那么重要的事。</p>
怎么能被别人拿住把柄呢？</p>
更何况据他所知，今日东家为了迷惑晋王，抱住了沈姑娘。</p>
抱都抱了，不如铤而走险！</p>
孔佑也忍不住注视沈连翘。</p>
要她，做自己的小妾吗？</p>
名义上的小妾？</p>
他看着她扑闪的眼睛，看着她微红的脸，突然不知该如何拒绝管家的提议。</p>
似乎有几分道理。</p>
但又有哪里不对。</p>
为什么是小妾呢？不能是妻子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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