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我走到门边,隔着挡风的门帘做起偷听的勾当。
“有劳方总管,这点心意请诸位喝茶。”这是嫣韵县主的声音,她一向骄横跋扈,从来不会把宫人放在眼里,更加不会对方意安这种宦官示好,如今仿佛转了性子居然想起打赏了。
“县主客气了。”这是方意安的声音,情绪平平,不卑不亢。
“大过年的,总管不必推辞,就当是喜钱,大家沾沾喜!”这声音,如今落在耳里,几分熟悉却又透着几分陌生,我甚至不敢辨认,只得偷偷掀起一角,往外偷看。
直到看见贺钊本人,才敢相信。
他此时已经摘掉了一直戴在脸上的面具,满面春风地跟在嫣韵身边,甚至在她走下台阶时贴心地搀扶着,俨然一副照顾妻子的好丈夫形象。嫣韵较之大半年前我印象里的模样,倒是稍显丰腴,却不减姿色,整个人仿佛散发着柔和的光彩,那幸福的笑容不像是做假。
他们夫妻二人相携走下台阶的身影,在任何人看来,都只会说伉俪情深,恩爱缠绵。
对比看到文字时的冲击,还是鲜活的画面更让人难受,心底某处持续的疼痛越发的真切,直到鼻尖泛酸,眼泪不受控地往外涌,我一边又一边地擦拭,仿佛擦不尽。
方意安掀起门帘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看到我泪水涟涟的模样,微微蹙眉,低声问道,“你这样还如何面圣?”
我仰起头来,办法用尽了,也没能停止眼泪,只能求他帮忙应付,“就说我没来……或者来了又走了……”
他让我在侧殿里躲好别出声,带着我的宫女出去了。
片刻之后,我听见外面传来太监清道的声音,“摆驾御书房!”
皇帝走了,我松了一口气,眼泪似乎也随之停歇。身体脱力一般瘫坐到地板上,胸口闷闷的,很难受。
忽然我看到一双熟悉的靴子出现在眼前,抬起头时望向它的主人,他正垂眸注视着我。不等我说话,他先将我从地板上拉了起来,拉扯得我的胳膊还有些疼。
明明我已经站稳了,他却不松手,随后冷冷地开口,“骗子!”
我瞪大了眼睛,不服地反驳道,“我骗你什么了?”
方意安不屑地轻笑,“昨天还贴在我怀里说要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今天就望着别的男人哭成这副模样。这样的酸话,你到底跟几个人说过?”
“嘶……”我在脑海里搜寻了几圈,都没有找到自己跟他说过那些肉麻的话的相关记忆,总不至于是总管大人编瞎话哄我的吧,先糊弄过去再说。
我故作潇洒地用袖口布料把脸颊上的泪痕抹干净,贴上前一步,将他的腰身环住,“缅怀一下过去的感情而已,不要吃醋啦,只是前男友而已。你才是我的心尖尖。”说着,我将脸颊贴在他胸前,缓缓闭上眼睛。
隔着衣物布料,似乎能听见他胸腔里跳动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强有力的节奏,并没有因为我临时胡诌的情话而发生改变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