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狗有个爱好,平时喜欢去茶楼里听说书先生讲书,最喜欢听的就是评书了。 久而久之,说书先生的一些说话腔调,语言套路都被他给学了些皮毛去,虽然算不上精通,但是也算得上是略懂一二。 这回的解说,算是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可以好好卖弄卖弄。 这不,台下的宾客们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就连做菜的方法,里面的小技巧都听得目不转睛的。 郭师傅如果在现场的话,看到杨二狗这浓郁的学习劲头,恐怕是要欣慰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吧。 “杨师傅,杨师傅,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村里一个秀气白净的小伙子喊道。 “当然可以。” 杨二狗为有人问问题而高兴着,要知道,他的菜可从没从后厨走到前厅里过,这回居然可以办上一大场喜宴,足足有十大桌呢,还有人向他请教厨艺,这怎么不让人开心,杨二狗都不敢想,得到赏识的自己,今天会有多开朗。 “这用的凉水也是您带来的山泉水吗?” 年轻的小伙子问道。 杨二狗进村时提了一桶水过来,在村子里都传遍了,这不算是什么秘密,而且村里人当初都认为杨二狗是个傻的,家里水井的水不打,偏偏要自己从远处掂过来一桶水,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怕不是一个十足十的大傻子吧? 嘿,谁知道竟是为了做出这般喷香的味道,还是他们自己太没见识了。 “当然了,不论是烫煮的开水,还是之后的冷水,统统都要用山泉水,不然你根本就做不出这种味道!” 年轻人站起身向杨二狗鞠了一礼。 “谢谢杨师傅,晚辈受教了。” 杨二狗虽说是郭师傅的小徒弟,但是年纪已经有三十岁了,对于一个十七八的小子,自然是担得起这一礼的。 “不客气,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杨二狗和善地说道。 年轻的小伙子摇了摇头。 同村有和小伙子一起读书的读书人,对方对年轻人刚刚的提问好奇极了。 “你刚刚怎么在问做菜的技巧啊?难道你还在家里做菜吗?学堂里的先生可是教了‘君子远包厨’呢,这做饭就是女人家家的事,你可不要堕了我们读书人的名声。做菜什么的,你还没娶亲,让你娘来就好了,我们可都是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的!” 说话的人家里富足,衣食无忧,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但也是手有余钱,可保他吃饱穿暖却是无甚太大问题的。 年轻人家里只有个卧榻在床的老母亲,每次都是年轻人抄书赚钱,想方设法的给母亲炖鸡汤喝,去滋补母亲的身体。 最近天热,母亲没有食欲,吃不下饭。 他学个新做法,说不定母亲就会多吃一点儿,身体也能好一点儿,鸡的话再抄两天的书就凑够了,上山有水,应该和山泉水是一样的吧,大葱先去铺子里看看,实在不行就拿家里的本地葱,姜家里也有,然后…… 年轻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反应过来。 两人的家庭环境和成长经历不同,就造成了他们永远无法体会到对方的生活环境,以及对方的想法。 年轻人知道这一点,他听到对方说话才回过神来,但是他并不急着反驳,反而是等对方说完之后,才不疾不徐的回答了起来。 “当一个人他的温饱都成问题的时候,所谓的“君子远包厨”,圣贤书里的道理,还有读书人的脸面就会变得一文不值。如何生存才是他的第一要义。而且我觉得,做饭并不是女人家的活计,女人家去做饭也不是理所应当的,反而是谁有空谁去做饭,互相帮衬,互相交替,才是生活之道。”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把年轻人鼓的都不好意思了,脸上泛起薄薄的红晕,头也羞涩地低了下去,正好和藏在桌底下鼓掌的小不点儿谈七喜对视上了。 谈七喜仰起头,眨巴着自己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给了年轻人一个甜甜的笑,还把自己从别的桌上顺过来的花生大方又慷慨的分给了年轻人一颗。 年轻人看着手里的花生,对着谈七喜和善的笑了笑,从桌子上抓了两块盘子里的糖,塞给了谈七喜。 对方觉得年轻人在落他的面子,他既没有察觉到桌子下的古怪,也无法设身处地的体会到对方的这些想法,只是愤愤不平的决定,以后都不再理年轻人了。 年轻人看出来了他的想法,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并不在意。 岁晏殊无奈的看着这个才坐好没有几分钟,就又偷溜出来的小团子,无奈极了。 这会儿看到她手心里的糖,也不再阻止了。 主要是阻止了,也没用,谈七喜总会偷摸跑到其他桌子底下扒拉过来一些其他吃的。 这个没有了,还有下一个,下个没有了,还有下下一个。 倒不如让她就拿着这两块糖,消磨一下时间,毕竟含糖块可是最费时间的一件事了。 上面的杨师傅已经开始讲解第二道菜了,谈七喜还在慢慢悠悠的到处乱逛。 过了一会儿,许是逛腻了,她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转变方向,往自己的座位方向溜达过去。 岁晏殊舒了一口气,这个小祖宗总算是要回来坐着了。 要知道这桌底下可不是好待的,指不定哪边会突然伸出来一只腿,然后踹你一脚。 “咳咳,这第二道是黄金满地(炒靓蟹),它的色泽金黄,喜气洋洋,且滋味鲜美。 这螃蟹啊,是从碧阳湖打捞出来的,碧阳湖你们知道吧?吴国螃蟹看茴县,茴县螃蟹看碧阳。这都是由二两到二点五两重的大母蟹组成的,个个肉肥膏满,保证啊,让各位吃的满嘴流油,念念不忘! 还有这个米糕,哎呦,那可不得了哦,它可是邻成县有名的黑土地种出来的稻米,我特地出远门买回来的,再经过山泉水的淘洗,蒸煮,九九八十一锤的反复捶打,爽弹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