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悬赏榜更新地越来越快,直到出现排名第一的杀手:闻。 他接悬赏从来看心情不看金额。 悬赏的人大多都希望是闻接了他们的任务。 可闻行踪不定,而且从来不露出真面目,也让不少人对他好奇。 自然他的仇家也不少。 天色不早了,月亮照下树影风呼呼吹箫。 外面被月光照得十分亮堂。 一户小院里面,颜夕正撑着手看月亮。 她夜视很好,就这么静谧看着外面觉得甚是安静平和。 “小姐,你怎么还不睡?”小兰敲了敲门,她看到颜夕屋子里的烛火。 颜夕听到声音马上将蜡烛熄灭。 小兰在门外叹了口气:“小姐,我知道你没睡,糕点放在门口,若是饿了记得尝尝。” 嘱咐完小兰就走了。 听到步伐慢慢远去的声音,颜夕这才偷偷打开门。 看到了地上的木盒子。 颜夕无父无母,从小由姑姑带大,姑姑在外开了个商铺,家里也不是很有钱。 但姑姑很是喜爱颜夕,还给她配备了一个丫鬟小兰还有院子外两个侍卫。 颜夕将盒子打开,看到了里面的一盒糕点。 糕点在月光下可以看到粉色的花瓣。 颜夕赶紧将糕点端进屋子,这几天她可不敢出去。 听官府说,最近外面采花大盗太猖狂了。 将糕点端到窗户边的小桌子上,继续看着外面的月亮。 屋子里是黑暗的,这时候,一采花盗翻身进了围墙。 颜夕瞪着眼睛看着这个蒙面男人。 接着院子里又翻进来一个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 这件衣服,这个气质,颜夕认得后翻进来的这个人。 后翻进来的这个人是经常翻墙的,后来颜夕发现只是因为自己家院子挡了他的路,他翻过后又会翻墙出去,单纯只是想走直线快一点。 季闻笙今天晚上并没有做任务,玩得较晚从茶馆回来,因此也没有戴面罩。 他眉如墨画,长发如瀑,气质狂放不羁。在黑暗中像是与黑暗一体。 颜夕第一次看到他的长相,不由得看呆了一瞬。 季闻笙像往常一样翻进围墙,他作为杀手的素养,动作一直很小声,也从来不知道有人发现他翻墙。 今日翻墙后,准备翻墙离开时,看到了一个人。 季闻笙眉头一皱,此处这个时间他是第一次遇到人。 而且,季闻笙看到对方一身黑衣戴着面罩。 那人也同样看到他了。 刚准备喊出声,就被季闻笙捂住嘴巴,往后拖去。 那人拿出匕首奋力向后扎去。 季闻笙抓住他的手腕,将刀刃刺入他的的胸膛。 采花大盗瞪大眼睛,好似不甘心就这么死了。 季闻笙今天看悬赏榜的时候,看到了采花大盗的这双眼睛,既然遇到了,今天便直接处理掉了。 死死捂着采花大盗的嘴巴,任由他挣扎了一会儿,等人不挣扎了,季闻笙背着他将他尸体带走处理。 颜夕起先是惊吓,发现那个是采花大盗时一阵害怕。 结果采花大盗就这么被解决了? 而且地上半分血迹都没,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季闻笙将人带走后,颜夕呆呆看着他离开的方向。 不知道他明天还会不会来。 季闻笙只觉得今日顺手完成了一个任务,并不知道还顺手救了一个人。 早上的时候,小兰过来敲门。 发现没人应声,马上推门进来。 房间里的床上鼓起一个小包,颜夕卷缩在里面抱紧了枕头。 小兰松了口气,端进来洗漱的水和毛巾。 颜夕挑了一下发钗,觉得一朵梨花的不错:“小兰,今日出去玩。” “小姐想去哪里啊?”小兰帮着她束发。 她心里盘算:城南治安不行, 不能去,而且不能去太远,不然回来晚了天黑了也有危险。 颜夕透过窗户往院子左边看去,指了指:“先去把那边的地方逛完。” 这一排住户,隔绝的是东街和西街。 东街是他每次来的地方,西街是他翻墙去的地方。 那他日常应该在东街方向工作,家在西街方向。 颜夕往外走着,反正自己记住他的长相了,白日看能不能碰上。 东街是一条比较冷清的街道,远不如西街的繁华,一些小茶馆餐馆还是有的。 没有什么小商贩,颜夕身后跟着小兰,两人边走边逛着。 “小兰,姑姑有送信来吗?”颜夕手指滑过一条粉色的布匹,她有些想姑姑了。 可姑姑在最靠北处的皇城附近开店,一般都住店里不回来。 小兰摇了摇头。 逛过了做衣裳的铺子,小兰看到一间茶馆。 “小姐,我们听书去吧。”小兰拉着颜夕,两眼放光看着茶馆。 颜夕看她渴望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笑:“走,去看看。” 茶馆里的人不多,小桌子不少,还有两个屏风。 颜夕找了个小桌子,示意小兰也坐下陪她吃糕点。 说书人在进来时已经在讲故事了。 而季闻笙也在茶馆里。 他向来喜欢早上在茶馆听书,晚上去揭榜。 杀手的职业素养让季闻笙一直喜欢坐在一个小角落,在视野最好的位置观察着所有人。 今天颜夕来听书,这是季闻笙第一次见到她。 季闻笙对这条街听书的人都了解,第一次看到有个不认识的女子来听书。 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颜夕听得无聊了,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敲击着木桌,时不时拿出一块糕点吃起来。 季闻笙看到她舔了舔唇瓣,她尝到较甜的地方还一脸享受地眯了眯眼。 视线扫过她红润的脸庞,不知为何视线被牢牢吸引。 季闻笙也仅仅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他倒了一杯茶,拿起杯子时,颜夕转头看过来。 对上一双明媚略带水色的眸子,季闻笙瞬间停下来手中的动作。 杯子也瞬间碎裂。 颜夕只觉得有一双视线在看自己,转头看去,看到一个黑衣带着面罩的男子懒洋洋靠在位置上。 他手中的杯子不知道是劣质还是因为他力气太大了,一下子碎裂开来。 碎片一下子溅到颜夕的身上。 颜夕低头看了看裙摆上的茶叶,接着就看到对方走来。 他走路的姿态和身形,颜夕一眼就认出来是昨晚的人。 毕竟她每晚都看到此人,月光下他戴着面罩,颜夕早已熟悉他的身形和姿态。 “你想干嘛?”小兰挡在颜夕前面,质问季闻笙。 这么大的男人还戴着面罩,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想靠近自己家小姐。 季闻笙看到颜夕也在看他。 递过来一个手帕:“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用这个擦一擦。” “我家小姐才不稀罕你这。”说着,小兰掏出手帕蹲下来给颜夕擦掉茶叶水渍。 颜夕透过面罩望向那双眼睛,从中看到了亮亮的东西。 “没事,回去洗一下就好了。”颜夕站起来。 可转头季闻笙就从她旁边走过。 颜夕抓住他的手腕:“公子弄脏了我的衣服,可否帮我一个忙?” 手腕细腻柔软的触感,季闻笙摘下来面罩,露出那剑眉星目的样貌。 望着颜夕的神情略带疑惑。 颜夕也是第一次次在白天,清楚地看到他的样貌。 她眨了眨眼,指了指旁边包好的衣裳:“北街有一家颜颜的商铺,可否帮忙送到里面,就说是颜夕送的。” 这样给姑姑送衣服不用自己去了。 季闻笙走过去,就在颜夕以为他要走了,他拿起桌上的盒子才离开。 “小姐,那个人可靠吗?”小兰有些奇怪,为什么小姐会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帮忙。 “可靠。”颜夕继续坐下,“听完我们再走。” 这天之后,颜夕每天都要来茶馆听书,发现他也是每天早上在这。 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他叫什么。 季闻笙日日来茶馆,有时候会待很久,有时候会看颜夕一眼再走。 时间慢慢拉长,颜夕有一次跑到季闻笙的桌旁坐好,故意拉近。 而季闻笙看到她的凑近,也只是静静地和她一起听书。 一久,像是变成了听书搭子,看到颜夕来晚了,季闻笙还会装作不在意问:“今日为何来得这么晚?” 颜夕从口袋拿出纸包好的糕点:“今日我姑姑回来,她做了糕点,我给你带了一点。” 她说着还拿起一个吃了起来,边吃边赞叹。 季闻笙每次看她吃东西都忍不住勾唇,也和她一起尝起来,但远不是心中所想的味道。 “明日我可能要出门一趟,就不来听书了。”季闻笙擦了擦手指,他很想触碰一下眼前的少女,想知道她的脸颊是怎样的触感。 “等我回来,不要找别人陪你听书,他们没我了解故事。”季闻笙说着,还模仿了一下其他人贱兮兮的语气。 “不知道有没有你了解故事,但肯定没你搞笑。”颜夕噗呲笑起来:“明日我也懒得出门,就不来了。” 颜夕发现越是了解他,越觉得他是个少年,表现出来的很多动作也很可爱。 季闻笙昨日揭榜,要杀掉城南那边一个富豪,赏金虽然只有一两黄金,但那富豪仗着姐姐是贵妃,在当地是无恶不作。 没人敢惹这个祸事,只能找那些平时不露面的杀手来干。 富豪的侍卫很多,家里也有不少侍卫。 季闻笙弄来了一张富豪家的地图,准确找到他所住殿的位置后,白天溜进去,躲在他的房间里。 晚上富豪回来的时候,季闻笙正躺在房梁上。 下面的富豪进来时后面还跟了两个守卫。 直到守卫进来,顺便带进来一个女人。 里面只有一个胖子一个女人。 季闻笙蒙着面纱从房梁上跳下来,落到富豪的背后。 等女人转身的时候,开始尖叫起来。 这府上戒备森严,季闻笙刚翻窗就被追上来了了。 他懒得再跑,过去解决了五六个,身上受了一点伤,继续往后跑。 也正是这么一点耽搁的时间,官府的人来了。 这么多杀手都不敢揭榜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因为,官府就在这富豪府的旁边。官兵十几个手中拿着箭对准季闻笙方向。 这时候再没有人去追他。 季闻笙跳上屋顶,在奔跑中,数十支箭射了过来。 他速度很快,躲过了箭,但挡不住数量太多。 肩膀上中了一箭,季闻笙跳下房屋,拔出箭往后望了一眼。 后面官兵正在靠近。 季闻笙翻墙忍着疼痛向外跑。 颜夕今日在屋子里照常吃着夜宵,她还是习惯不点蜡烛。 但不知为何今日没看到季闻笙从她的门前路过。 以前季闻笙也说过会有事,去不了茶馆,但日日都要半夜从她家院子翻过去。 等了很久,季闻笙都没有出现,颜夕扛不住睡意趴在窗户上睡着了。 第二天他说不来茶馆,颜夕也就没去。 第三天颜夕去茶馆,发现他依旧没来。 但这次她想去西街看看,能不能碰上他。 西街繁华热闹,颜夕来得也比较少。 先是和小兰逛了逛,买了些这边的糕点,颜夕才想着去找季闻笙。 虽然他平时比较低调,但长那么好看,不应该没人认识。 没想到问了一圈,都没有。 颜夕只能往更深的西街胡同里走。 小兰拦住颜夕:“小姐,这里人这么少,太不安全了。” 颜夕也觉得不安全,当即回府将府上两个侍卫带出来。 虽然想说但小兰还是没开口,将侍卫都带出来了,那谁看家啊? 身后跟着两个侍卫,颜夕倒是没那么怕了,进了小巷子看了一圈。 觉得季闻笙应该不会住在这,接着就看到一个黑衣服,身上浓重血腥味的人躺在地上。 这身形,颜夕一眼认出了季闻笙。 这下两个侍卫倒是有活干了,将季闻笙抬了起来。 原本想将他带回家,但想到姑姑过几天回来。 颜夕拍了拍季闻笙:“小闻,你家在哪?” 在此之前她还探了探鼻息,怕他死了。 季闻笙被拍得,身上疼得一下子醒过来,微微睁眼看到颜夕在问他什么。 可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动,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颜夕凑近他的耳边:“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季闻笙伸手指了指隔壁,他原本受伤想翻墙进去,想在外面休息一会儿,一直昏迷到现在。 一个侍卫背着季闻笙,另一个侍卫去找大夫。 颜夕看他这个憔悴样,心疼的同时真忍不住笑。 “不许笑。”季闻笙伸手去拍她的手,脸色发红。 直到大夫来,给季闻笙检查伤口的时候,颜夕这才看到他伤得多重。 原先黑色的夜行衣只能闻到血腥味,看不清到底多少血迹。 颜夕伸手抚上他的伤口,疤痕和各种箭伤。 她没问怎么受伤的,只在旁边看大夫的神色。 季闻笙光着膀子不好意思看颜夕,也微微睁开一点眼睛看她。 在看到她的脸后,自己的脸更红了,马上又闭上眼睛。 “这个伤,养半年。”大夫开了个方子,从自己带的医药箱里拿出膏药给颜夕:“这个给他换药。” 说完就在颜夕以为没事的时候,没想到大夫才刚开始。 只见大夫拿出剪刀小刀,对着深深的伤口开始划起来。 “看你这个样子,也是能忍。”大夫边割开腐肉边叹。 季闻笙看到颜夕坐在旁边,看到她暗下来的神色,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一个杀手,是不是她猜到了,讨厌他了。 季闻笙心脏跳得很快,接着看到颜夕转身,他伸手想去拉。 身上一阵阵的疼痛,直冒冷汗。 心慌的不成样子,一想到她会讨厌自己,季闻笙一下感到了窒息。 颜夕到外面找了个凳子坐下。 其实她不知道季闻笙是干什么的,家里看起来也不富裕,受这么重的伤,而且还有箭伤各种刀伤。 季闻笙的家从外面看好像是一户平常人家,从里面看像是贫困到了极点。 除了一张床和外面一个桌子似乎没什么东西。 颜夕思考着,以后自己经营姑姑的分店,应该可以养他。 就当养一个侍卫。 里面大夫已经出来了,颜夕问了一下基本情况,大致就是要养半年,前两个月还不能下床谨防伤口崩裂。 谢过大夫后,颜夕才往小屋里面走。 季闻笙紧闭着眼睛,听到脚步声马上睁开眼望过来。 “颜夕。”他眼睛里面似乎闪着泪光。 季闻笙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在山上练功的时候,遇到不顺心的事,总是想练功。 可自从遇到她,遇到什么事总是想着她。 明明他不能依赖别人。 颜夕走过去,叹了口气:“以后任何事,都是自己的安全第一知道吗?” 季闻笙看她走过来,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心跳加快。 颜夕拿起药,“躺好。” 季闻笙听话地躺得板板正正。 颜夕身后,小兰端来了甜点。 今天小姐从早上过来就没吃过东西,现在还对这人这么好,小兰忍不住心疼颜夕。 颜夕手指抹上药,点点擦过季闻笙的伤口。 一点点的疼痛带起细微的痒意,慢慢划过肌肤。 季闻笙突然觉得自己明明没认识她多久,为什么她这么好,会不会她对别人也是这样的? 这样一想,季闻笙忍不住暗下神色。 但其实颜夕看上他很久了。 挑起的热意让季闻笙忍不住想找个东西挡住自己的脸。 接着颜夕给他缠上纱布,让他不要动。 “如果想吃什么。”颜夕顿了一下:“如果我有时间,会给你带吃的。” 但想到他似乎没人照顾,动也不能动。 于是颜夕大发慈悲留了个侍卫给他。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季闻笙想去攀上她的手:“可以告诉我吗?” 颜夕躲开手:“应该是因为你很好看。”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地好听,季闻笙还是稍微有些难受。 可她把手躲开了。 其实颜夕是赶着回去了,姑姑说不能晚上会回来。 “明日我再来看你。” 季闻笙还准备去拉,身上的疼痛让他一下子抬不起手。 现在只留下一个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侍卫。 季闻笙嫌弃的闭上眼。 颜夕赶回去,万幸是姑姑还没有回来。 不然她真不知道怎么交代。 早上,颜夕先去茶馆听戏,接着去季闻笙那看他。 季闻笙躺在床上,眼巴巴看着门,直到颜夕走进来。 他的原先的潇洒肆意,都变成了委屈落寞。 颜夕拿进来一个盒子,看到他的神色忍不住想笑。 “今日,感觉如何。”颜夕轻轻将手放到他的伤口上:“还疼吗?” “疼。” 第一次有人问他疼不疼,季闻笙当然要说疼。 “那今天我就在这里陪你。”颜夕望向屋子的周围,缓缓开口:“你一直住这里的吗?” 季闻笙视线停在她脸上:“不是,我只是今年才来到京城,以前都在山里。” 颜夕哦了一声。 接着问:“你家里有什么人啊?” 季闻笙摇头:“只有我一个,山上还有一个师父。” “那你平常除了听书,还会干些什么呢?”颜夕循循善诱问道。 季闻笙一下子沉默了。 “好好养伤,以后别再受伤就行。” 这几天基本上颜夕日日都会来,过了一个月,颜夕来得没那么频繁了。 季闻笙抬头望向窗外的树。 她已经十多天没有来了,是不是遇到别人已经把他忘了。 就这样望着窗外,渐渐地天又昏暗下来。 又过了一天。 季闻笙艰难爬起来。 我要去找她。 外面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响动,进来看了一眼,提醒道:“小姐说过几日来看你。” “过几日?” “不知道。” 季闻笙突然觉得胸口闷疼,一下子疼到心底,疼到嘴里都带着苦涩。 他想要爬起来,侍卫马上过来挡住他:“小姐不许你动,受伤了小姐会心疼的。” “这是她说的?”季闻笙那双委屈的眼睛,却望错了人。 侍卫后退离远了一点:“公子,是小姐说的。” 于是季闻笙就因为这一句话,又巴巴等了两日。 颜夕最近很忙。 姑姑的商铺生意好了起来,越来越多顾客,原本也是好事。 但就因为这生意好起来了。 铺子的房租也涨了,涨了很多很多。 但姑姑已经续了一年的房租,明明没有到期,就强制砸铺子赶人。 颜夕这几天每天都奔波官府,无奈那人还有点关系。